反應與急才II

 

年輕時希望自己有好口才及反應聰敏，好使自己不是當律師，就是做名嘴；不過昔日自以為自己牙尖咀利之時，便以此在學校裡倒蛋，回到家裡又用把口頂撞父母。或許是上天因而給我的懲罰罷，人越大，口才及反應能力卻越來越差，今日不單做不成能言善辯的律師或名嘴，就是在工作上也因反應及口才不夠敏捷而顯得蝕底。

有時，固然都希望自己在甚麼場合都口才了得、反應快速，但既然神給我的恩賜不在這方面，也惟有接受並善用神給我的其他禮物；自己對此其實不太灰心，因為總算也找到自己的方向和目標，何況，我漸漸也發現口才不好、反應也不快反而對我更有好處。

首先，沒有好口才和反應先令我個人可以更謙虛，自己所擁有的恩賜本來已不少，不少人也說我能文能武，若優異條件一一皆擁有，其實很易令自己驕傲。年輕時便以為自己能言善辯便給師長處處辯駁，雖然這搗蛋階段時間持續得不太長，但亦知道這不是好事。

不過，令我更受益可能卻因此令我少找點麻煩，面對社會不公平、人家作事不合理，我是那些勇於站出來，然後發聲作指責的人，在我的人生履歷裡，已有很多次不平則鳴的深刻事例；但當中是見義勇為、還是過於衝動？其實好幾次很明顯有商商榷的餘地，我甚至還不得不承認有幾次應該是判錯形勢而好人當壞人辦。我敢說若果我反應如我期望的快、又或自以為有好口才，然後便隨意放矢，作判官，我必時常碰釘，自找不少麻煩。現在既反應慢了，一時反應不來，過後再在腦海中思考和消化，始發現我應該慶幸沒有即時反應，否則就麻煩了。

同樣，遇到惡人及怪人怪事，沉默其實是一個保護自己的好方法。年前走過一條小橋時，迎面而來的金毛小子掛著傾電話而不看前方，雖然我在他經過我身邊時已縮了一縮身體，惟他仍碰到我，他整部電話跌在地上且碎了，他立時破口大罵，我一時之間都不知可以有甚麼反應，惟有按事實直接告訴他我已經縮了身體，只是他不睇路，然後轉身便走；他在我背後用盡粗言穢語和十分不禮貌的說話指罵我，但因為我實在不知有甚麼反應好，於是便不理他繼續前行，直至再聽不到他的吵叫。有趣的是，幾分鐘後才想到，我不妨向他提議報警、又或告訴他聽不明那些粗言穢語，這樣說當然不是認真，只是玩弄他。不過毫無疑問，這樣的回應其實只會火上加油，面對這些惡人最安全的做法反而是不再惹怒他們。這一刻，我知道沒有快速的反應才是最好的反應。其實我知道我可以有滿腦子古靈精怪的意念，只是它們來得不快速，若這些意念不能於適當的地方運用，也可禍患無窮，但感恩因為我的反應不夠快，倒保守了我自己，好像我已沒有從前般多口，又不太常跟人辯駁，相信也可以給人較好的印象。

雖然年紀漸長，但我不得不承認我仍間中有點兒衝動，若果說話不合宜還加上衝動，就更容易禍從口出了。

各人的性情、長短處都是神所賜，起初我們未必曉得為何有這樣而沒有這樣，但逐漸地，我們便知道有些恩賜不是人人受得起，就算勉強得到也不一定最有益處。還是享受今日所擁有的，至於日後口才和反應會否進步過來也就順其自然便好了；就算別人看我不是雄辯滔滔或能言善辯，但若給人說話穩重清晰、能一針見血、或是一個說故事的能手，也都不錯吧。

（4•2•1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