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年日本橫濱馬拉松因天氣緣故而在爭議聲中取消,因為有相熟跑友報了名,所以也得知他們的動向和心情,既沒有為此幸災樂禍,但亦沒有替他們感到特別難過;心中只知三數年前才去過橫濱,相信我短期內應該不會到那裡跑馬拉松吧。
想不到還未夠一年,這年輪到松本的馬拉松因颱風臨近而取消,剛巧我報了這屆的比賽,也就是說我亦成為活動被取消的苦主之一了。事情雖然已發生了兩個星期,但至今當想起這個旅程,還是有一點黯然。
到今天仍記得飛往日本的一晚,在飛機上一直逼自己看電影而沒怎樣睡,以幫助自己能夠在比賽日前一晚能夠倦極而好好的安睡,本來目的已達到,且傍晚成功在當地的超市買到香蕉及額外食物作「加碳」之用,正當準備就緒預備上床睡覺之際,竟發現賽會已在網站列出告示宣佈馬拉松取消,心情從抱有希望立即急轉直下,因為不單這些比賽前的瑣碎準備,當然更包括為這個馬拉松而千里迢迢坐飛機來到這個其實沒太多旅遊點的松本,還未計算預訂比平日貴的酒店、一個月以來飲食上的調整、推卻的飯局、太太特地在出發前一日給我找能量條,甚至是這個炎炎夏天持續的練習等,無一不是為這行程預備;但最後只需兩行英文字的取消告示,便將一切準備和期盼化為烏有,那刻以至今日的心情真的不易解釋。
相比於有親朋離世、失去工作、重要考試不及格等,其實一場馬拉松取消了應該是無傷大雅,更吊詭的是一般人跑馬拉松的過程是辛苦,難得有外在因素令我們少辛苦一次,而且可以釋去種種過程上遇上的壓力,例如擔心未能順利完成、需要匆匆吃早餐、想上廁所要面對大排長龍,現在卻還可額外多了幾小時優閒,理應興奮無比,但事實卻是情緒低落,怪責個天怎麼好一個夏季不打風而去到十月才打,而要打也可以在星期一至六打,怎麼偏偏卻揀在星期日比賽日才來打?
更壞的情況是去到比賽日,雖然已明知不需早起出門去比賽,但還是一大清早精神奕奕的醒來,然後天真地希望主辦單位見天氣沒有惡化而回心轉意。儘管自己知道自己的想法多麼的幼稚,卻又偏偏心有不甘,寧願換好衫往街外走走看。
沒有更壞,卻只有令人更煎熬,因為本應由離開酒店出發到起點直至預計跑畢的那幾小時,本來應該是換上戰衣、執拾裝備、吃早餐、做熱身、在起點位拍張相片然後開始踏上漫漫長路,誰知這個上午一下子變得漫無目的,只能想想若果一切正常,這時這刻我大概剛跑了十公里了……。
這刻已經不會再想這個本應是我人生第二十二個馬拉松,只懂慨嘆我實在不好彩,但想清楚又不是,畢竟花得起錢去旅行及「攞苦嚟辛」,其實又有甚麼不好彩呢?相反我根本就是幸福的一群,但幸福又怎會如此情緒低落?幸福、不幸福、好彩、不好彩……就在我心內不斷盤旋交替,為這樣一個根本無關痛癢卻原來十分著緊的事情而精神分裂,實在令人匪夷所思。後來雖然決定自己跑一轉七公里以奪回本屬於自己的紀念恤,令自己稍感安慰,但失去奪得另一枚完賽奬牌的機會、在身心俱勞下堅持的體會及完成艱苦路程後那喜悅,始終不能替補。
這次旅程或許失卻了一次用腳認識松本的機會,但其實是賺了一次體驗活動被取消的經驗,過去聽到跑友的遭遇即使感到可惜,但還不及自己經歷過而加添的心路歷程,從此也明白他們的心情,尤其其他跑友可能比我付出更加多、更努力,我會更懂得替他們難過。而人生其實也不會永遠順境,必定按自己計劃而行,偶有一次半次體會,除了更能明白他人,也令自己更謙卑,因為隨時會面對不似預期的人生。跑馬拉松也許令我身心更壯,但意外地跑不到,可能更加強壯。
(13•10•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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