嫲嫲因身體不適而要入醫院,先有她所住的老人院的職員打電話來告訴我她大致上的情況,然後入醫院探望她時,也特別找來跟進她個案的護士作進一步了解;聽到她們講解病情,又說到提議她做甚麼測試甚麼檢查,一大堆醫學名詞,聽到了便頭痛。這時才想起這次是爸爸過身後嫲嫲首次入院,原來我已悄悄地肩負起成為她第一親人的實際角色了。
爺爺於我仍讀中學時已離世,他有兩個家庭,和嫲嫲則育有一對子女;年幼時間中還見到姑姐,但這幾年因為她的精神狀況,已經沒見她好一段時間了。爸爸既和他的妹妹少聯絡,我作為後輩又可做甚麼呢?
因此,自從爸爸於上年年尾離世後,已知道我將需要代表嫲嫲簽署一些文件,尤其是老人院需要為她買甚麼或要她參加甚麼,在一定程度上,我已經成為了她的監護人,但感覺好像只在文件和法律上。在這大半年來,監護人的角色就好像只是簽下一堆文件,略略了解一下她那尚算穩定的健康狀態;當然我也一如既往,繼續前往老人院探望她。
不知可喜還是可悲,嫲嫲記憶力早年已開始衰退,她好幾年前已經沒概念爸爸是否仍與她住在一起,又不知爸爸退休與否,這幾年去探訪她的時候,她只會常常問起我爸爸知道不知道我過來探她。過去,我會希望自己有好記憶,凡事清清楚楚,但從嫲嫲的情況來看,模模糊糊其實亦不失好事;不過究竟她是真模糊還是詐作模糊,究竟是否真的沒發覺爸爸已近一年沒有探過她?其實我也說不清。
和嫲嫲的關係不錯,眾所週知她是非常愛錫我,小時候她會買玩具給我,亦常煮我喜歡的餸菜給我吃;嫲嫲在我往美國留學前,絕大部分時間也是和我們同住,所以小時候我會告訴老師我的家庭成員有五位。
在美國留學讀書及工作的十多年,爸爸和嫲嫲絕大部分時間住在一起,直到近六、七年,隨著爸爸年紀漸大,照顧嫲嫲也感到吃力,便開始安排嫲嫲入住老人院了。
嫲嫲在老人院的狀況比起自己獨居及跟爸爸一起住的時候更好,可能是有人作合適照顧,並且飲食上有調節,在爸爸離世前的好一段日子,她的身體甚至比我爸爸好得多,最終,果然是爸爸先走一步。
留下來的嫲嫲,想不到今日只有我和我妹妹兩個親人,雖然她在老人院的生活可以令她安好無缺,但想到她面對的孤單也心傷,在可能的情況下也會多去探望她,買東西給她吃;只是我自己亦有工作、本身家庭需要兼顧,可以做到的始終有限。
不能否認,為著嫲嫲,心底內是有著一份莫名的精神壓力,一方面我是感恩她生存所需已得到照顧,我不必太掛心,而且她沒有向我作出很多要求,又或投訴人家對她如何如何;但另一方面,我慚愧不能給她更多和更好,好像接她到我家與我和太太同住,又或每星期老遠走入屯門陪她飲茶等。內心是矛盾,究竟作為孫兒,我所作的是足夠還是不足?若她一日離開,我會否因做得不足而充滿歉意呢?
(20•7•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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