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6年10月21日 星期五

給爸爸的懷念 -- 原來是甚有「江湖地位」的父親



陸續收到爸爸生前香島校友、稿匠同僚、工作伙伴及教會迦南團契的慰問及留言,讓我更立體的認識這位地上的爸爸。

與中國上一代的傳統男人一樣,這個爸爸未必太懂得向家人表達愛,他很少稱讚而對我多是責備;只是供書教學溫飽一樣不缺,還記得仍在小學時他說只要我默書能得到一百分,他便會獎勵我一件小文具;另外也記起他曾與我打羽毛球和籃球、看我的羽毛球及游水比賽,又藉港澳記者足球賽而帶我們一起到澳門旅遊。此外,他比當時很多爸爸更有先見之明,讓我和妹妹年紀小小便參加很多課外活動,又常帶我們去看電影,令我們的童年充滿繽紛色彩。

不得不承認,我和妹妹也遺傳了爸爸很多獨特基因,我們也熱愛運動,並且在大學時期也主修新聞及傳理的科目;若果不是近年香港的傳媒生態大為改變,或許我們承繼他的工作也說不定。

從爸爸的行家得知他創辦的足球雜誌是香港一個時代的代表產物,原來那不單是他養妻活兒及「令我受惠」的一份工作,更是他的理想、他的奮鬥、他的心血結晶及留給一代香港人的重要瑰寶。難怪他晚年對有人擅取《足球世界》的名稱出版雜誌而耿耿於懷,甚至不為人理解亦要復版。可惜我卻未能承繼他的抱負和理想。

一如每一個人,爸爸並非完美,但在一班同輩及同行中,他卻得到高度尊敬、評價和擁戴;從其他人口中,得知他差不多憑一己之力創辦多本雜誌,另外又樂於扶掖後輩,怪不得年幼時常常隱約聽到有人呼我爸為「校長」或「社長」,只可惜當年我少不更事,未能知道替我拍了不少童年照的那位仁兄原來有如此「江湖地位」,我爸在香港的傳媒歷史中其實也應佔有一席位!另外,即使他近年健康已大不如前,仍聽到他有不少雄心壯志;感恩他也把此精神留存給我,令我要活出不一樣的人生。

但爸爸,始終還是離開了。

這一年多,爸爸的情況每況愈下,進出醫院已變成常態,我和妹妹其實已開始有心理準備,爸爸未必會完全康復之餘,甚至有機會在短時間內跟我們分離,想不到這天還是比預期來得快了一點。

那一晚站在爸爸身旁,他再沒打開眼睛,也再沒說話,他的手也漸變冷,知道他在地上會永遠離我們而去,我們亦從此再聽不到他的聲音。雖然我跟妹妹各早已獨立及建立了自己的家庭,生活上已不再倚賴父親,但他的地位及稱號卻從沒被取替,即使我教會近年已多把天上的父稱呼為「爸爸」,但我卻沒有這樣做,因為我總覺得爸爸這名字只屬於一位。

爸爸於兩年半前也曾與死亡擦身而過,當日也是收到醫院電話著我們前往見最後一面;也許那一次我們應該感恩,因為神沒有把爸爸帶走。還記得那一次令我心中充滿悔疚,因為爸爸入院多天我還沒抽空探望過,連他希望購買生果給他的要

求我也幾乎推卻,那時才醒覺愛也不能單靠一把口,還必須有行動,因為我們永遠不會知道我們下一刻還有沒有機會作表達。生命確不在我們控制,亦非我們所能夠估計到。

那年春天,他最終轉危為安,我對他的心態和行動也有所改變,先在同年12 月,帶他前往他渴望能一到的新加坡旅行,而在今年新年,也專誠買了《星球大戰》的戲票和他一起看;這些事情也許微不足道,但卻是我們超過二十年沒一起作過的事情,而對上一次,還是他帶年幼的我去旅行,還是他帶我入戲院。

這兩年間,因為他的行動越來越不便,很多食物也不適宜進食,所以我能做到的也只有探望他及帶他外出吃簡單東西;年初相約了一班舊同學及表弟一起探望他和嫲嫲,年中碰巧在他住所附近返工,也帶他去見識我的工作,那已經是最後能給他作的特別節目;原本這個中秋也相約了與他吃飯過節,雖然最終因他在醫院而吃不到,但相信他還是領悟到一份加上行動的愛。

人必須經歷生老病死,有人早落車、有人較遲落車,但也是遲早的事,要步入死亡,不一定可悲,因為能釋去地上勞苦和病痛纏擾,但最可悲卻是彼此仍身處同一車廂的時候,沒有適時的珍惜及重視。爸爸離去始終令人傷感,但能作的我也作過,已沒太多遺憾,最少已沒有兩年多前的後悔和內疚。

感恩爸爸更於 2008 年歸信主耶穌,甚至他還在2015 年作過見證,表示卅年前有幸以香港體育記者身份到北京採訪五一九戰役並見證香港足球隊擊敗中國隊的歷史,而卅年後的同一日,他表示他最大的個人大事便是信了主耶穌!雖然我們不在同一個教會內聚會,但從他團契的弟兄口中得知,他熱心聚會,也熱切尋求認識神,並勇於作見證。我知道終有一天我們還會重聚,然後重溫很多難忘片段及今日才知的事情!

而他,不過暫時離開我們返回天家,也許神會使用爸爸在天家上有很不一樣的發揮、作另一番不一樣的見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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