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年輕同事一同放工行去車站,因著近日新冠肺炎疫情不期然說到香港醫療系統的問題,原來同事來到這崗位前曾經應徵醫管局的職位,她希望能為那問題叢生的醫療系統出一分力甚至作出改變。
聽到同事昔日有這樣的心志卻忍不著眇了她一眼,但見她外表平平凡凡且平日工作又沒顯露甚麼野心,並且還跟我這無聊人談天說地,幾乎想一盆冷水撥向她。不過已經很多年沒有聽見身邊有人想為社會做一些事情,反而令我想問自己為何如此:是我生活圈子裡的人也如我一樣已經離開青蔥有理想的歲月?還是我實在顯露得思想太老派,仍有理想的人已被我的「暮氣」嚇怕了?
上一次還聽到有這麼崇高理想的說話已經是十多年前仍在社福界工作的日子,當時間中會遇上些實習生或剛剛畢業成為社工的同事,他們很有理想與幹勁,單見到他們的言行舉止便見到他們滿腦子的計劃有待實踐出來,雖然心中暗暗地想到他們這份理想不知可以維持多久,又或終於會怎樣被現實打沉,但仍欣慰這個服務社群的界別充滿了朝氣和動力。
不過在職場活了「一把年紀」,越來越明白早已建立在各行各業根深蒂固的遊戲規則及文化實在牢不可破,例如很想直接幫助弱勢社群,卻先要做很多行政工作好像提交建議書、制定預算等,可能部分是有必要,但有部分其實亦只為滿足一個制度。我告訴我的同事本來去學校做一場講座也是挺有意義,因為能夠將重要資訊傳遞予有需要的對象,但上級後來卻要求必須跟著標準版的講義去讀,那管對象的年紀、背景及參與人數次次不同而應該要作針對性調整,不過更加諷刺的卻是上司對工作的最終滿意度卻又並非學生能否因那講義吸收到訊息,而是活動中所拍的相片是否適宜傳遞上上司的上司看。
也許問題並非來自哪個行業,而是整個社會的文化及氣氛,我敢相信就是我這位同事有本事去到負責管理醫療系統的高位,還是難以改變到甚麼,因為舊有的制度、每個人的思維、社會求變的心態也一一成為阻力,最多只能小修小改。
說得出這樣的話,或已顯明我已逐漸看透世界和這個世界的遊戲規則,明白一個人的限制及平庸,所以或許要百年才可遇上一個有能力作大改變的人,但有理想有目標無罪,卻難怪有理想和滿有古怪思想的人大都是年輕人,因為他們入世未深。
不想冷卻同事的宏願,但我也坦白地告訴她我昔日也有過理想,尤其當初我進入社福界也是有著幫助弱勢社群的心願,只不過當去過大小非牟利社福機構,知道別說要改變,就是安份守己做好本身的工作也充滿制肘,意志就是這樣一直被消磨殆盡,再加上有了家庭、體力過了顛峰,原來做好眼前功夫已經難能可貴了。
雖然沒有打消同事的意志,但從字裡行間她應該聽得出我對現實的無力和無奈,她知道我也有做運動的習慣,並且努力感染身邊的人一起做運動,她稱讚我這仍不失是改變世界的一項工作,只不過規模和層面人人不同而已。事實上,當想想昔日我在選大學的聯合招生中選擇體育作主科,然後在外國升學揀了運動管理作碩士主修科目,我沒忘記過年輕時有過在香港推動全民運動的宏大心願,因為眼見香港在這方面無論過去或今日也遠遠做得不足。縱使由當日求學時期已知目標難以達成,甚至開始踏足社會時更發現我的理想是痴人說夢,最終令我不斷調節我的目標和理想,但我慶幸我原來也曾年輕過,甚至原來直到今日還有按自己的條件和客觀現實慢慢向前走。
轉眼便和同事行到車站,才發現原來我仍搭得上咀,我跟她一樣也有過理想,甚至我還能分享我仍在實踐的過程中,我今日也許不年輕,但我一定也年輕過。
(01•08•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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