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一起在紐約工作的舊同事聚舊,分享近況之餘難免說說處身兩地的分別,尤其大家也曾旅居當地好一段時間,然後因不同原因而回流香港,對今昔的生活和處身的社會皆有很大感受。
閒談間,大家似乎也比較嚮往昔日在外國工作的日子,即使我們在當地只能作二等公民,我們在紐約能夠選擇的工作比今日在香港的受局限,但我們還是比較喜歡較簡單的生活。其中令我最感同身受的是我們當日身處同一個辦公室,卻鮮有介意身邊的同事來自台灣、中國大陸或是香港,我們會知道彼此的背景,也懂得對不同同事需要自動轉換語言頻道,但辦公室的氣氛卻相當融洽,絕不會基於出生地甚至政治取向而分門結黨,吃飯不會介意台灣人或大陸同胞坐在旁邊,甚至間中還會去不同同事家中探訪,大家是多麼同心。或者身處異地,大家也是弱勢社群,所以各人更知道要同心。尤其深刻的一次是我們所屬的機構申請一個老人中心得而復失,據報是因為政府偏袒另一族裔,所以大家同仇敵愾,一起走上街示威。又另一次為支持上司參選成為該學區的第一個華裔委員,大家團結做好工作,無分生於哪裡的華裔。
只是回到香港,全個社會環境和氣氛根本不融洽,香港人不想認自己是中國人,但又自知中國是我們的祖國;我們對沙士以後蜂擁而來的同胞又愛又恨,明知不應該敵視他們,但他們的行為又令人厭惡,從此我們越來越不想跟他們相認是同一民族。至於跟我們一個小海峽之隔的台灣,卻又是離我們這麼近又那麼遠,對台灣人的親切感比對大陸人好,大家有很多近似,看到他們的境況與將來,看到似曾相識的打壓、招攬和統戰,一切盡在不言中,但我們十分肯定我們不是台灣人,他們也不是香港人……,這些身份上的修正和搖擺,明顯比起在美國時複雜得多。
不能否認,在美國也可以很政治,只是大部分華人如我一樣,大都寧願花時間顧著自己的生活便是,所以也懶理第一位黑人總統之後便來了一個瘋狂的總統。但回到香港,儘管我們皆不想找上政治,只是政治還是找上我們,好像佔中令社會撕裂,我們被逼表態,同時社會又有很光怪陸離不是普通邏輯解釋到的事,各界別被一股難以說明的勢力滲透,法例的設立及修訂彷似為某些原因而設,而本來應該為香港人服務的官員卻好像在為其他人服務。社會有時是非癲倒、黑白不分,有時又令人迷迷糊糊……,一切一切,皆令人感到無奈和氣餒。難怪我們就是嚮往昔日無權過問的日子。
回到香港十多年,本來應該喜悅回到家人身邊,有熟悉及方便的生活環境,活在自己語言的地方,只是這些本應擁有的喜悅,卻被黑雲籠罩的政治氣氛、陰霾滿佈的社會環境,以及自身對身邊一切事情的無力感徹底蓋過。
和舊同事輕鬆的一蓆午飯也刻意少碰上這些不會令人快樂的議題,只是當不其然說上一部分,也惟有慨嘆昔日一起在美國工作的日子好得多。是我們活到一把年紀開始緬懷過去?還是我們的生活真的令人嘆息呢?
(04•4•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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