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離世已經八年,早前他在生時一位他的前員工及他出版的雜誌的一位「擁躉」跟我聯絡並和我有個茶敘,兩位也是我素未謀面,按那位前員工所描述,我當時應該太年幼所以對這位曾替爸爸的雜誌做翻譯的女士沒有一點印象,至於他那本雜誌的「擁躉」我其實也未曾見過其真人,只看到他一篇描寫跟我爸爸點滴的文章流露出對我爸爸的敬意。那是一頓十分暢快和充滿緬懷的茶敘,他們昔日如何跟我爸爸的相遇固然是整個茶敘的主題,只不過大家談得更多的卻是當今生活的點滴和對舊香港及紙媒的一份懷念,無他,在言談中才發現我們都有一些的共通點,就是對文化尤其是文字都有一定的偏好。
現在仍有租用迷你倉放置幾套我爸爸昔日膾炙人口的足球雜誌,其中一套其實已送了給香港的某個博物館,只是不知道什麼原因,館長曾說過開始的展覽延期又延期,爸爸的前員工說這可能跟現在十分敏感的政治環境有關,尤其是我爸爸的雜誌最風光的時候仍是殖民地時期,她說得不錯,就算是我年紀比她少一截,但也知道當時香港的雜誌百花齊放,影響全球的華人社會,跟現在相比可說是天淵之別,而現在政府對文字的審查又十分嚴格,所以都不知道曾經影響一代香港足球迷的雜誌會不會在歷史中從新得到一個肯定。至於爸爸留下的另幾套足球雜誌,在我心中其實不但有着個人感情而不捨得丟棄,甚至亦都覺得那些都是一些歷史瑰寶,只不過這八年來仍沒有找到合適的人去接手或有一個更理想的做法。
在爸爸離世後開始整理他留下來的東西並透過文字從新梳理和他昔日的關係時,才發現自己原來一直沒有全面的認識他,縱帶點後悔在他在生時沒珍惜機會認識他更自豪的另一方面,但遺憾那時候已經太遲,當然這一切都無奈地有着主觀和客觀環境的因素。
有些人說過我跟他其實很相似,我不置可否,到底我是他的兒子,跟他相似有什麼奇怪呢?只不過由於他始終是我在家庭角色裏的爸爸,所以比較少去探究他的工作和他工作上取得的成就,雖然我也認識他昔日幾位接觸得比較多的記者朋友,但我卻甚少從他們口中主動去認識和了解這位在事業上取得成就的雜誌出版人。
這趟茶敘,的確讓我有機會更立體地認識我的爸爸,事實上,我亦同時發現爸爸除了留下了一些死物給我之餘,更重要的也許是留給我一些對他尊敬及一起共事過的朋友。在我的生活中,我有社工朋友、有教會弟兄姊妹、有教育界朋友、有醫護、亦有跑步的朋友,和他們共聚當然有很多不同的話題讓我們去交流,只不過最缺乏的倒是跟傳媒有關或靠文字和語言搵食的朋友,還枉我夠膽說我是主修傳媒又有傳媒家庭背景的人。
人家說我有跟我爸爸相似的地方,其中之一可能就是對文字仍然執著,又固執地走一條跟主流不一樣的路,並且會對身邊發生的事情敏銳,間中又會在適當時機好打不平,這天茶敘認識兩位跟爸爸有關的朋友,他們主動跟我相約固然源起於懷緬昔日跟我爸爸的相遇及出於對他的尊敬,只不過在今次的相聚中我卻發現跟他們擁有的共通點和出奇地對很多事情都有共嗚,爸爸那位昔日員工跟我一樣也曾出版過有關自己大小經歷的書本,雖然她使用的文字及水平比我高出幾個層次,卻在字裡行間看到大家有着一些很相似的風格和性情,大家首次相見竟不謀而合地帶同自己的「巨著」互贈對方;同樣那位仍然從事文字工作的記者,看到他仍堅守這被人覺得沒落的陣地,他的文章亦見到話中有話,我們應該都是同類人,還曾經擦身而過,想不到要兜個大圈才正式相遇。
不知道跟他們的關係還會不會延續及有更深的發展,只不過透過這次茶敘卻給了我一次不同的感受,很高興和感恩認識到他們,有過一次投契的相聚。他們的確是我的朋友圈中一類罕有的朋友,亦是我可以多多學習和充滿興趣去認識的一類朋友,感恩爸爸原來還留給我這樣活生生的瑰寶。
(10.06.2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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