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婆兩天前才出院回家,誰知未夠廿四小時再度入院,她的情況時好時壞,我們雖然已有心理準備她隨時離開,但也不能預計到會在甚麼時候。
週六晚上,按習慣把手提電話轉駁到家居電話,然後把手提電話關上,避免那些接收訊息的鈴聲影響我的睡眠質素,有甚麼急事也會透過我的家居電話找到我。自從爸爸離世後,家居電話未曾在半夜響起過。
這晚因為之前幾晚睡得不好,所以特別在未夠十點便上床睡覺,半夜兩時多,電話響起,已經知道不妙,最大可能便是外婆。
媽媽冷靜地告訴我,醫院說外婆快將不行,著所有親人趕快到醫院去,立即起床、更衣,拿取小量糧食,會合母親一起搭的士往醫院。由於地理位置,我和媽媽最先到達,並且立即進入深切治療病房,外婆臉容安詳,情況似乎不太差,我們逗留了一會,其他親戚陸續到達,我和媽媽也讓其他人陪伴外婆。大家按醫生建議,接受外婆情況難以恢復,但眾人也想她不再因抽痰或其他插喉帶來辛苦,決定容許醫生注射嗎啡,只是她之後應該會逐漸失去意識,未必再聽到我們的說話和認得我們了。
在醫院大堂等候人齊期間,聽到表弟說要不要在床邊播放聖詩,或找一位牧師唸主禱文,因為外婆是一位十分虔誠的基督徒,表弟似乎想盡一點心意,但看來他卻被電視劇集和電影的畫面影響而作這些提議,但我想這班親人稍後會否真的有此要求,到時我肯定被推舉唱詩歌和禱告。
立即想起經典的《奇異恩典》,於是快快把歌詞截圖,以防萬一。心想,唱首詩歌給外婆其實也不錯吧,不是做戲,讓詩歌提醒留彌中的外婆,天父與她同在,若她聽到,也是安慰。
誰知沒多久另一位表弟便從病房出來,他叫我和妹妹入去,因為想我們家族中幾位基督徒成員一起替外婆禱告。儘管表弟返聚會比我少得多,對他是否清楚這刻禱告的目的也有疑惑,還是和他一起禱告,但這刻我也哭了出來,因為一刻間想到這大有可能是我給尚有知覺的外婆的最後一個禱告,想到是「最後」便感到難過了。禱告完,表弟真的建議一起再唱一首詩歌,基於之前所想和所預備,就唱吧,眼淚也沒有止住。
唱完了,把面貼一貼外婆,算是一個吻別,然後再說一聲「多謝您」,誰想到身後站著另一位表弟也說一樣的話,似乎這是我們這一輩最大的心聲。
這天直至零晨近六時才離開,之後如常返教會,下午支援教會開辦的家長班,晚上還有其他活動。睡了區區五小時便忙了一整天,誰知星期日晚仍是睡不好,星期一如常返工,但精神極差。放工本打算再到醫院一趟,但醫院這次不容許破例了,那也沒相干,因為聽說打了嗎啡以後她一直沉睡中,我便立即回家吃飯及休息,這晚終於睡得好了。
翌日早上按平日時間起來,洗了臉後電話便響,媽媽打來說外婆這次真的不行了,儘管我知這次去到作用不大,何況我已跟她道別而沒有遺憾,但既然未返到老遠的辦公室,而這天精神也挺好,立即告知上級情況及請假一、兩小時。去到醫院,外婆已經釋去地上勞苦返回天父愛懷,但她雙手仍有餘溫。最後握著外婆的手,感謝天父讓她回到祂懷,感謝她賜予我一位好外婆,有幸得她陪伴及照顧,並且到最後仍是如舊多麼的為人設想。
感謝神,那也是給我最好的時間和安排,沒一點遺憾。
(22•04•2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