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了近一百歲的外婆終於也走了,至此,我的四位祖父母也全部離開,連同太太的祖父母早幾年前已經離世,我們的祖父母正式完成了重要的「歷史」任務。沒有他們那一輩在上世紀的努力,並且養育我們的父母,撫養他們成才,也就不會有今日我們這群幸福及豐足的第三代。一代一代緊扣相連,儘管他們跟我們相隔了整整一代,但我們或多或少也受過他們的愛護和教養,對他們的情和敬重油然而生。
也許見到外婆的身體狀況每況愈下,早已有心理準備她早晚會有離開我們的一天。由五、六年前見她仍然思路清晰,走動自如,還發生過一幕我和太太飛到美國紐約打算把她帶回香港卻不成功的趣事,到三、四年前她開始要用拐仗走動,間中已經不自覺在言語中夾雜我聽不懂的潮州話,兩年多前她開始要用輪椅,而且喜歡躺著而少說話,但說到某些題目她又會望你一下好像腦袋想著甚麼似的,可是到這大半年她應該患上明顯的腦退化症,大部分時間睡覺,沒表情、不說話,除了我媽買給她的蛋撻和豆腐花外,她已不太喜歡吃東西了,昔日跟我們說話或突然因為某些笑話而大笑的畫面已經不復見了。但我感激天父把外婆留在我們身邊好一段時間,她讓我們可以跟她同渡,快樂成長,讓我們繼續擁有一位和藹可親、平易近人、虔誠愛主和心地善良的好外婆、好嫲嫲和好媽媽。
上一輩的親戚常說外婆刻苦耐勞,這在我懂事之後其實已經未能體會到她這美德,但我對此仍深信不疑,因為她有七個子女,本身並非來自大富之家,昔日還要帶著孩子從潮州老遠移居來到香港,但她成功把他們養育成人,各有才幹,各人又再開枝散葉,成就兒孫滿堂,我雖見不到整個過程,卻享到豐碩的結果,外婆當然有著不可或缺的功勞。
外婆給我最深刻就是她對信仰的敬虔,雖然我和她返不同的教會,但我從不否認昔日是我外婆帶我信主的,她的虔敬從信主以後一直維持到年老,無論是大伙兒的飯局,或只有我倆,外婆每次吃飯前總會真誠地謝飯,若天氣及身體容許,她亦一定不會缺席參加星期日的聚會,她知道人的渺小和有限,她的敬虔代表了她的謙卑。記得二十多年前當她還健壯,可以一個人坐飛機到紐約探望身處當地的我和阿姨一家,我常駕車帶她到我那邊的教會,跟弟兄姊妹相聚,甚至我倆還一起為著我媽媽的靈魂得救、我在美國的留學生活祈禱。這應該是我跟外婆最獨特和最親密的相處時光。
在這個家族中,雖然兒孫滿堂,但在外婆心目中,每個兒女及每個孫兒也是最獨特,過往在她健康情況仍好之時,當我打電話給她,還未報上是誰,她很快便會以獨特的速度回應說:「旭—呀。」我驚訝在這個家族成員眾多,外婆所認識的朋友不少之下,她如何可以一下子認出我的聲音來。
也許相比於其他親人,我還不過外孫一個,但她從沒吝嗇對我的關顧和愛,雖然互動不是最多,但在我眼中所認識的這位老人家,她為著這家默默耕耘與付出,她維繫這家,擔心和愛護每個家人,她對任何人也彬彬有禮,未見過她動怒,她也關心其他人,所以甚得教會弟兄姊妹和其他人愛戴,她平時說話不多,卻喜歡一家人熱鬧的說說笑笑,但當她開口時每每能顯出智慧和歷練,而我們總喜歡逗她笑,以引得她發笑為榮,因為她的笑容總是最美麗和純真。
今日外婆離開了,我們雖然不捨,但應該為她高興,因為她已回到她所敬畏及所愛的天父的懷中,可以釋去地上的勞苦,完成天父要讓她在地上要作的任務。
「親愛的外婆,謝謝您。」
(21•04•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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