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7年9月29日 星期五

少為此禱告為妙




教會姊妹於聚會中叫我們為近日年輕人在大學校園鼓吹港獨的思潮禱告,她十分不支持這思想,慨嘆今日香港人竟然有這樣的想法。然後她又引出路上所見一件事情,主要是有關一位同情十六位被改判入獄年輕人之父親,她批評其教導子女的方式及言論有問題。

自己所返的教會從來少牽涉到政治,更諻論會在聚會中為政治事情禱告,即使政治有時又與我們的生活息息相關,但我們也不會禱告希望梁振英下台或共產黨倒台,所以這個姊妹將這樣的題目帶入聚會,即使只說了兩分鐘,但仍令人覺得怪怪。

說真的,就算我在一個人數較少的小組內,無論我是否支持港獨,即使和同場其他弟兄意見一致,我也不會將這個議題及禱告項目帶入聚會中,甚至要求其他人一起禱告。我覺得教會還是不要牽涉政治的好,更何況我怎樣應該要他人認同我的政治理念呢?今天她求壓制港獨,明天也可求態度不堅決的特首下台。

政治從來不好惹,我們這樣的普通市民,實在不應把專注力放在政治上。那個姊妹在短短兩分鐘內要表達對這個複雜議題的感受,然後遊說其他人禱告,等同給予認同,其實是十分不智。要知道,政客是靠把口和意識形態生存,而他們與背後利益集團的關係千絲萬縷,我自己就不會容易分辨到哪些政客是真心為香港,哪些政客則只為自己的利益和選票;而再引申下去,究竟甚麼是為香港人好,甚麼是大部分香港人的整體利益,怎麼衡量怎麼計算……?我相信別說是政客,可能連政府也不會知道。既然如此,教會姊妹怎麼會叫我們為壓抑港獨思想而禱告呢?

港獨思想的出現,其實絕不是一朝一夕,很多年前已經有學者從歷史的角度解釋過香港和台灣可以不屬中國的一部分,我們可以不認同其觀點,但卻不能否定其有理據的解釋。再說,今日有不少地方鬧獨立,有些成功有些失敗,我們理解到兩個語言不同、文化不同、經濟和政治體系不同、宗教信仰不同的地方的人民勉強走在一起也是困難,南蘇丹於二○一一年獨立並得到包括中美各大國承認便是一個例子。當然,在世界趨勢越來越走向一體化,國家間互相組成聯盟便可知分裂其實在很多層面上也是有害無益,港獨支持者要逆香港大部分人及世界主流之趨勢是否明智呢?

我不是要鼓吹香港獨立,但那位姊妹沒先好好搞清楚港獨出現的根據和原因,其實亦不太聰明;尤其姊妹年紀已不輕、又有穩定的工作多年,她應該更要明白為何這思想的主要支持者是年輕人,是否我們下一代的學習和工作機會不斷被內地人蠶食?是否今日的年輕人看不見將來?是否他們追求的普世價值如公義、民主、人權和自由因為中國政權的干擾而失去?好像中國境內不能用FacebookGoogle,在某些敏感日子在搜尋器輸入劉曉波和六四便會找不到答案,別說年輕人,我也感覺到這個政權有很多不見得光的事,年輕一群不想理所當然地認為我們身處的地方是屬於這個國家的一部分其實是可理解的。

再說,教會姊妹若果能夠了解清楚當權共產黨背後的理念,就更加應該要知道共產主義跟宗教是有衝突;看看今日國內的教會,絕大部分是受統戰部門控制,不少神職人員是獲中國政府委派及監控,所以內地絕難有真正的宗教自由,更別說姊妹可以突然不按章的叫我們為政治項目祈禱。

還是主耶穌說得對,我們應當先求祂的國和祂的義,惟有祂知透萬事,知道港獨對香港好或不好;即使如此,我也不會把這項目放在禱告表的前列位置,因為我更在乎自己的心靈、家人朋友的身心健康,以及世界的和平。

 21917

 

2017年9月26日 星期二

一個機會




一位少數族裔年輕人來報讀課程,他會說和聽廣東話,只不過並非太流利,他亦會看和寫少許中文。由於課程並非涉及很多書本知識和理論,所以那位年輕人只需要留心聽導師指示和用心做,應該也不會遇到太大問題。只不過他闖得過我招募部門的一關,卻還有導師的一關。這麼多年,這個年輕人是第一個少數族裔真的由報名到準備上學也顯出熱情,過去不是來到沒耐性填報名表,就是所需的學歷和住址證明不知放在何處,所以還未去到上學的一天,很多申請便胎死腹中。

因著沒有先例,有點擔心導師們會抗拒這位少數族裔年輕人,既可能覺得他聽不好中文,亦可能覺得他們的飲食和文化習慣不同而影響授課;而在今年的招生期內,就已經曾經要我們拒絕另一個有先天缺陷的年輕人了。

那位年輕人是內地移民,學歷及移民證件一樣不缺,只是面試時已留意到他其中一隻手的所有手指也比正常短小很多,而他在問卷中亦已承認他是有身體缺陷的;不必探究是天生還是後天做成,既然他也能用筆填好表格,而我又不是醫生,可以判斷他不能從事怎樣的工作,我還是傾向讓他試試看,因為我覺得應該也要給予機會。這時我也想起四肢殘缺的Nick Vujicic,就算他沒有四肢,不是游水、踢波、滑浪一樣得嗎?雖然他擁有的意志和信念才是關鍵,但眼前的年輕人相比來看,要通過課堂應該更加有可能。

不過為安全計,還是專誠問一下導師;誰知導師的意見卻相當負面,他們認為短指是重大問題,包括拿不到工具,就算拿到也用不到力,必會大大影響學習而不能學得技術。聽導師的說法,好像有些牽強,因為他們其實連其手指短得如何也未知,完全由我主觀和簡單描述,似乎只單單為了少一點麻煩而拒絕他。於是我遊說不如讓他試試看,免得我們太武斷斷送年輕人一個機會;可惜還是不得要領。

雖然我的招生權力比導師大,仍可以一意孤行把他收下,但勉強把他收下,他的日子也未必容易過,而我即使覺得導師是未審先判,也應該從導師的角度去想一想,我即管跟年輕人解釋導師的意見。或者年輕人體諒到我已盡力幫他去遊說,亦明白自己的缺陷,所以不想我太為難,我還未說到一半他便表示決定放棄。

或許他主動放棄申請報讀課程是最兩全其美的結局,我既不用與導師交惡,導師在一定程度上亦較容易教學,年輕人也許可以找一個更適合的課程報讀,但我內心中總覺得有些可惜,因為年輕人來到報名,應該已經鼓起了勇氣,明知機會不大,缺陷可能會難阻到他,但仍按自己興趣先行,否則他不必來碰運氣,要碰一臉灰。

不能否認,我絕不肯定他能否勝任所學的範疇,但我倒寧願給他一個一試的機會,即使失敗了,也學懂自己的局限。正如昔日不少人給過我機會,我也希望可以給人機會,誰知道會有甚麼結果呢?

這次輪到外表和背景皆不同的少數族裔,在表面國際化又開放型的大城市中,又會遇上怎麼樣的挑戰呢?只但願那個年輕人可以順利走下去。

18917

2017年9月22日 星期五

最後的「任務」和表達



一年內處理的第二場喪禮終於也辦妥,無論是否代表爸爸去做,或因本份而去為親愛的嫲嫲所作的也好,也叫做告一段落。

要在一年裡處理兩次這樣的事情實在令我身心疲累;而事實上,太太在兩次喪禮的籌備工作中已經給我分擔很多工夫,否則我必定會疲於奔命,能夠堅持到那一步也說不定。現在大概只是情緒上的疲憊。先是爸爸的離世,令我作大仔的也不得不挺身而出,畢竟他在社會也有一些知名度,自己感到情緒再複雜,也要「頂硬上」而不能草草了事;但爸爸比嫲嫲先行「離去」又帶來另一種情感上的困難,因為心底裡總覺得爸爸已把他的至親—即是嫲嫲—交予我照顧,她的最後一程就由我負上責任,而這個「任務」也在爸爸離世後未夠一年便完成了。

這個既是任務,也是我對嫲嫲最後的表示,畢竟我童年確有過她悉心照顧,她給我買的鐵甲人玩具,為我煮心愛的餸菜,對我的愛錫,亦都令我念念不忘。若果她的兒子已不能履行他的職責,就惟有由我這長孫去作,那不只是任務,卻是血濃於水的一份情。

由於嫲嫲在香港的親人不多,在爺爺早已不在世,她另一女兒亦失去聯絡之時,也曾考慮過直接從醫院把嫲嫲送到火葬場,那我們便可免卻很多儀式和步驟;但後來卻想起這始終是給她的最後一個表達,即使她在社會沒有很高名望,親朋亦不多,但還是想為她預備一個得體的儀式和悼念聚會;更何況,爸爸昔日的好友、受過我嫲嫲恩惠的舊同學,或許也盼望能夠給予嫲嫲最後的表達。所以即使是工作忙碌和心身疲乏,也還是去籌備一個簡單的安息聚會。

八、九月份其實不是一個最好的日子,因為工作上招生的高峰期及開課日就在這兩個月份;但慶幸工作的機構也有恩恤假,範圍還覆蓋到祖父母,而我的上司及同事亦體諒到我的困難,所以在不花我和太太太多精神和時間的情況下,一個有體面又正規的喪禮亦不難預備。

在籌備的過程中,大致上是挺順利,唯一一個小支節是應否尋找及通知姑姐的問題。上次見到她已經是十一年前剛從美國回歸香港的時候,那次正是剛剛探完嫲嫲離開,而她正前去的時候,若非她主動叫喊我,恐怕我不能認得她。只是,往後多年,也聽不到爸爸跟她聯繫,所以我真的擔心她會責怪我家多年不跟她聯絡,更怕她怪罪於我們不容她聯絡嫲嫲直到她離世;但背後究竟發生甚麼事,為何我和妹妹彷似失去一個親戚,那秘密恐怕永遠長留於泥土裡。

最後幾經掙扎,認為親情最重要,那管她真的會遷怒於無辜的我,甚至在靈堂上大吵大鬧,我始終覺得作為親女兒,若果連最後一面也見不得,會是相當難受。過去幾年,嫲嫲和姑姐不知甚麼原因可能已經失去很多,我盼望若果我能挽回,我不想她們失去更多。最後決定鼓起勇氣,致電爸爸留下的電話簿內一個沒印象的電話。

可惜卻一直沒有人接電話。

應該做的也按良心做了;有些曾探過嫲嫲的好友,因工作之故不能出席,反而爸爸昔日的友好及弟兄姊妹還來了幾位,小小的禮堂也幾近坐滿。我們預備了兩首柔和詩歌、一份簡單場刊,太太、表弟和我短短的回憶分享,完成了我們給嫲嫲最後的表示。

一個人窮其一生,在世勞勞役役八十多年,即使未必有甚麼風光偉職,但曾經養育我爸和一位女兒,再照顧我令我幸福成長,我們沒有誤入歧途,沒有為世界添上麻煩,且能夠堂堂正正的做人,嫲嫲仍值得擁有一個為她而設、單單用以紀念她的聚會。她在地上的一生完結了,亦回到天父愛懷,先與我爸重聚;而這悼念聚會也是我最後可以為她作的一件小事情,以回報她對我的愛、照顧和留下的幸福回憶。

嫲嫲,謝謝您,也會永遠懷念您。

110917

2017年9月19日 星期二

讓他知道他沒失去一切



教會昔日一位牧養我的哥哥失業已有六年,期間只有從事幾份兼職工作,因為他的履歷背景挺專業,所以若果在本身的範疇找不到工作,也不易轉到其他的範疇,儘管他總可以屈就從事一些非專業性及勞動性大一點的工作,但我亦不忍叫他如此,因為這根本是職業錯配。

一位男士失業六年,恐怕各樣壓力也大,逐漸見他的言行舉止有點不尋常,立即聯想起他會否出現精神病的徵狀。但無論是有是無,已決定要對他有一樣的包容,間中繼續找他吃飯,當他是正常人的看待。

不單是因著昔日的一份情,也因著對他的愛護。一個人失業多年,恐怕面對經濟、家庭和眾人目光的壓力也大,尤其並非他先天不努力,可能只因一些際遇和環境因素做成,可能會令他覺得世界不公平,或有些埋怨,甚至或會質問神為何會這樣待他;而男士較喜歡隱藏自己,少向人傾訴,一股怨氣或在心中形成,言行舉止不尋常也是正常不過。

說實話,欣賞那位哥哥少有怨言,甚至仍如常在聚會見到他;換著是我,可能未夠六年便徹底失常。但我對他所能做的十分有限,因為我工作的界別並非他專業的範疇所在,所以都不知如何助他找工作;另外我亦覺得自己不太懂給人安慰,那些一味叫人「放心」、「唔使擔心」的空話我實在說不出口,但叫我去給人解結又不太懂。也許除了為他祈禱,就只能像往常一樣,坐在他身邊,聽他天南地北,叫他不覺得孤單,也叫他知道我沒有因為他失業六年而少看他,更叫他知道即使他在這些時間有甚麼特別體會,我會嘗試了解和明白,而絕不會離棄他;而吃飯後不讓我請客,我也不勉強,因為我明白男人的尊嚴就是如此,也沒有甚麼出奇。

將心比己,我可能亦會遇到困難的一天,我不期望身邊好友會懂得給我開解,或成功解決我的困難,我只希望他們不會在這時候離開我,能夠如常的就如常,讓我繼續表達「怪論」,令我知道我可能只失去了一部分,卻從沒有失去一切,那就足夠。

人有高低起跌絕不出奇,人人際遇各有不同,今日發生在他人身上可能明日便發生在我身上,我們最需要的是彼此包容,不輕易放棄一個人,繼續給他信心,可能只需讓他有動力看到前面的機會和希望,便可以扭轉一切。

但願我們也懂得去愛和給予機會。

18917

2017年9月15日 星期五

一樣是惹人反感



近日香港被部分大學民主牆上的字句鬧得滿城風雨,剛好經過香港某大學,特別留心看看其民主牆上有沒有甚麼搞作,這一幅牆的一邊貼上大大隻「恭賀香港回歸二十週年」的字句,另一邊則貼上「結束中國共產黨一黨獨裁專政」。

論政治正確,前者當然無懈可擊,但想想回歸紀念日已經過了兩個多月,竟然還有人要這樣歌功頌德,除了「擦鞋」以討好權貴,或者刻意要「平衡」一下兩眼外,實在不知用意何在;只是,香港回歸不過是一件連幼稚園學生也知道的事情,就等同今年是二○一七年,卻竟有大學生要煞有介事地恭賀一番,我倒覺得貼出此沒意義字句的人的思考能力和眼界是否具備大學生應有的水平。

但另一邊的要「結束中國共產黨一黨獨裁專政」,總算不是出自幼稚園和小學生的思維,而且充滿爭議,但究竟會否遭到高官校長,甚至警務處處長恐嚇那是不合法,就實在不得而知。我們當然知道實行「港獨」是不合法,爭議亦大,但一個大學生在大學校園表達自己的主張和見解,那管是缺乏理據和支持,始終應該容許其表達意見。有意思的是,這些年間若發表「結束中國共產黨一黨獨裁專政」的意見,反而沒有多少高官和校長會站出來發表其反駁的「偉論」,但我們都知道這標語最惹中國政權不安,夠膽在深圳河的另一邊舉起此標語,恐怕很快便會被公安拘捕並控以尋釁滋事罪名。高官政要不出聲,莫非因為他們仍容許學生表達對他國內政的意見?

的確,與其爭取港獨,結束內地一黨專政似乎更能根治香港青年人的離心問題,歷史早已告訴我們若一個政權沒有受到制衡,便會產生獨裁,然後衍生出貪污、暴政、壓制人民思想和各樣自由等問題;香港人自回歸以來對祖國的歸屬感和中國人身份的認同越來越低其實有眼可見,不少人不認同這個祖國但不出聲,只因命運及歷史的安排而逆來順受,但有部分人極端地喊著要走上港獨之路,不求背後的原因卻只知去打壓,其實不難預計兩個政府會更失民心。

兩個讀教育的大學生在公開的地方貼上人身攻擊的字句固然令人失望,若果我身邊有這樣的朋友,也會作出勸導,若不聽,也只有疏遠;所以有校長表達不希望日後聘用這兩個大學生是可以理解。不過若真的說到連同一間大學的學生也不會聘用,就令我聯想起昔日讀中史時就不時有皇帝推行連坐法,用以拱固政權、鄰里間互相監視,而遍遍這些皇帝跟暴政總是劃上等號。何況,在我們眼中令人尊敬、知識又廣博、對學生有教無類的校長們,不應該先樹立好榜樣,對「搗蛋」者循循善誘嗎?

然後還有那幾個愛國團體,彷似「擦鞋」也來不及,快快便跳出來要沾一點光;也難怪,新界丁權問題不攬上身、僭建置諸不理、暴雨後農地水浸不關心,現在卻高調地走出來,為的只是要指責區區兩個乳臭未乾的頑童,除了拍馬屁和投機外,其實完全看不到怎樣愛國。見到這些所謂的愛國團體,又一再把我們推向愛國的對面。

兩個學生不成熟、涼薄且沒有惻隱之心實在無可辯駁,但那些高官權貴校長和愛國團體之低水平,也叫香港人無奈。若果我沒有經歷過年輕時跟中國血脈相連的往事,以及若果我仍是有理想要為公義和將來著想的年輕人,也許我也會反思香港是否一定要是中國的一部分。

13917

2017年9月12日 星期二

不真實




教會姊妹的哥哥因病英年早逝,雖然至今已好幾個月,但她告訴我她還是感到很不真實。

很不真實—不知能否代表到我這年至親相繼離世而一直說不出的怪怪心情。爸爸和嫲嫲於一年內先後離去,過去曾經定時定候到將軍澳和屯門探望他們的習慣從此失去。那其實還是很不久前的事,見到他們時第一聲必定是「爸爸」和「嫲嫲」,現在一下子便成為絕響;我再沒有機會叫這兩個獨有的名稱,而他們亦從我現實的生活中永遠消失。

爸爸和嫲嫲離去前也患上疾病,身體也是漸漸衰弱到入醫院,所以也不算是死得太突然;只不過,在最後一次探望他們之時,仍沒有料到那會是最後一次,再見面已經不再清醒或處於彌留狀態,所以在心底的暗角處總覺有些遺憾。但我亦會想到,我們面對親人離去,相信絕大部分情況也是相類似,難道每次見面也要把自己情緒推向生離死別,久久不得離開,又或都要彷如電視劇情節般有一下斷氣聲嗎?生和死很多時也非只在一線間,因此會叫我們感到很懷惑,很難相信從此會不再見到此人。

習慣了很多年的相處,一剎那間失去和至親的互動,無論是喜怒哀樂,那都是一件很難適應的事,尤其和他們有著愛、關懷和回憶,那非等同失去一件物品般容易面對。我跟爸爸和嫲嫲有好幾十年並非住在一起,所以已非朝夕相對,一下子失卻他們在身邊,並非最困難,但久久不去探望他們,和他們飲茶和傾談,才會想起原來已沒機會,那是很不想發生但卻已經成為事實。

爸爸和嫲嫲,也是貼身養育我和陪我成長的親人,從年幼時到我出來社會做事,他們也是我生命裡重要的部分,而當中還有不少回憶是只能與他們獨有,好像在最後幾年往老人院探望嫲嫲之時,我和太太定必會問一些重複的生活問題,用意是減慢她腦退化症的病情,然後答對了她又會問我們取禮物。這些事情在不久前還在發生,但突然間便成為了絕響,再也沒法去經歷。

生老病死其實也是人生必經階段,死亡其實比很多事情都更真實,只是活著的人只知活著的事,我們怕面對死亡,亦不太願意面對死亡,所以去到死亡的階段,便覺得無從入手,難以面對而想去逃避。記得一位教會姊妹也是在去年喪父,更可悲是她的父親懷疑以跳海的方式了結生命,連真相和屍骨也沒法找到,她在好一段時間便不斷撥打她爸爸的電話,盼望消息是假,電話的另一方有人接聽。

死亡是人人皆要面對的事情,但因著我們不能確知死後世界如何,又夾雜著很多對人的感情、習慣和回憶,令我們面對死亡每每感到很不真實和很不情願。我們去到某些地方,會觸景傷情;去到某些日子,會憶起是他的生日;甚至一件東西一個類似經歷,也有機會睹物思人。死亡,就是要觸動我們的思緒,帶我們處於真實和不真實之間。

110917

2017年9月8日 星期五

回頭看夢想




文憑試放榜日,到學校宣傳,認識了一位站在人生十字路口的應屆考生。每年的這個時候,總會遇到很多對前路感到迷茫的年輕人,但這次很特別,因為眼前人跟我昔日有著很相似的理想。

說真的,每年來到這些學校,但求糊亂找得一學位勉強升學的多,談理想的少,而這次這位年輕人竟然還跟我昔日一樣希望從事體育事業,就更加絕無僅有;縱然他的興趣偏向在運動生理和力學上,跟我曾希望從事的體育管理有出入,但大家的確已經算得上是同路人,更甚,他在公開試得到的成績竟然跟我當年一樣是平平無奇,令本來的理想變得更遙遠,就讓我更加體諒到他的心情。

從沒忘記昔日有過從事體育事業的熱情,但自己知道運動生涯短暫,所以很早已經打消做全職運動員的心願,反而留意到當時香港從事體育管理的人不多,參與運動的人大多只抱著玩樂和娛樂的心態,所以十分希望在學有所成後能夠擔當推廣全民運動的工作。

比那位年輕人幸運,因為我有位親戚在體育發展得很全面的美國居住,所以完成高中後,我能夠以較低的成本到美國升學,並且選擇潮向理想進發的學科就讀。而在我專注就讀運動科目的那段時間,我的確對這學科產生濃厚的興趣,只不過在同一時間,隨著思想更成熟,也開始更現實的想到將來的事業,尤其是一路以來的理想都只是自己一廂情願,究竟香港的體育發展能夠容得下改變嗎?

完成了體育科的副學士學位,終於還是轉向現實,因為我既知自己不是那些有長久野心和資本去改變世界的人,亦發覺香港很多固有制度根本難以改變,我選擇了另一個興趣也不少,但卻比較大路的學科去繼續。

那已經是二十年前的決定,往後踏足社會,沒有從事過和體育運動有直接關連的工作,比較像樣的只是協助工作的機構統籌運動比賽;但我從沒有後悔當日的決定,反而慶幸藉著一個較主流科目的學位,令我不難找到工作,而因為有著穩定的工作,令我有資本繼續參與體育活動,好像到世界各地參加馬拉松活動,見識各地主辦單位如何籌辦活動等,再將之化成文字在網上發表。

正如我跟那位年輕人說,理想是一件很高尚的事情,我十分欣賞他擁有時下其他年輕人少見的理想,我不會說負面的東西去消滅他的火,但亦以自己的經歷提醒他也要考慮現實,特別要考慮只容他選擇的台灣是否他追尋這個理想的好地方,而被固有利益團體壟斷的香港體育界,是否容易讓他的理想得以實踐和發揮呢?而我,則選擇把理想轉化成一生可延續的興趣,兩者兼得,不也是一件開心事嗎?而我還沒有告訴他,在我取了一個較易找工作的學位後,我還因興趣完成了一個體育科的碩士學位,而因為為了興趣而非生活,我至今還可以繼續快樂地參與體育運動。

06917

2017年9月5日 星期二

別打風的同理心



八月份迎來一個十號風球,令作為打工仔的一群有一個額外的放假機會。颱風由週日成型,到海外內的天文台預計路線,皆指這個颱風會在週三劍指香港,於是全香港市民也開始預測是早早掛上風球又早早除下,還是翌日返工返了大半日,才看老闆面色是否可以在天文台發出預告時離開;但一般打工仔覺得最好當然是早上上班前已掛上風球,直到下午四五點才除下,那麼一日有薪假期便可以「袋袋平安」了。
記憶中能夠因打風之故而有一整天假期的情況一年未必有一次,但這兩年卻皆出現了,除了兩週前的一次來勢洶洶、且撞正我最喜歡放假的星期三外,還記得去年掛八號風球的一次正值為我爸爸舉行安息聚會的一日,我們還為此而憂心好幾天,最終雖然因為颱風早到了而沒受太大影響,但那個颱風相信還是令我及家人一生難忘。
記得打風前跟籌備殯儀事務的負責人溝通過,無論喪禮或出殯儀式也絕不會因為天氣緣故而取消或延期,就算是十號風球也得如期進行;我們也就惟有更懇切的禱告,將一切安排交到天父手裡。
那是一個令人為難的禱告,在一方面,颱風是一個很平常的天文現象,在好處上亦具有清除麈埃、轉移及釋放大氣能量的作用,打風在宏觀自然生態上其實是起到平衡作用;所以,就正如下雨會帶來水份,我們應否為一個戶外活動有最佳效果而祈求不下雨呢?此外,很明白大部分打工仔於七、八月沒有一天公眾假期,我自己亦想有一日被「困」在家中、沒有人能叫到我處理工作事的額外假期,而這樣的假期因為事出突然,所以一定不會安排到緊湊的節目,亦因為室外天氣惡劣,未必能好好地去跑步,而餘下的節目就只有休息和執拾家居了。休息在我工作最繁忙的七、八月份,就如沙漠久逢的甘露般重要,縱然我不會主動祈求掛八號風球,但心底還是暗暗的希望可以擁有額外的假期。
不過,在另一方面,那次若掛上八號風球,爸爸的安息聚會必會受到很大的影響,因為當大部分交通工具停駛,很多希望見他最後一面的人未必能到達會場致意。那次的八號風球雖然剛好在聚會開始前除下,但之前數小時如何艱難地從印刷公司拿取場刊,爸爸教會一班長輩級的弟兄姊妹不能來獻詩,還是身心也不容易面對的事情。
香港一年總有五、六天會直接受到颱風威脅,想起颱風亦曾給予我麻煩和困擾,所以很明白總有人會因為颱風受影響,無論是要舉辦紅白二事、一個用心籌備已久的活動、居所容易受天氣破壞、準備出門旅行等,皆有人不希望遇上颱風,而他們需要有一個好天氣,比我們需要一個假期休息更有逼切性。
當經歷過,也更加能夠體諒一些不想打風的人;所以這次颱風逼近,甚至早一天已預計到有很大機會在翌日掛上八號風球,甚至撞正在我最渴望放假的日子放假,也沒感到特別興奮或期待這個額外假期的來臨,一切就順其自然。
這天最終放假了,但心中仍繫念在這天舉辦喪禮的家庭,但願一切順利平安。
05917

2017年9月1日 星期五

不一樣的暑假



隨著開學日來到,暑假也正式結束,原本作為上班一族,又沒有兒女,暑假與我其實也沒半點關係,但今年卻比較特別,暑假的感覺彷彿在身邊掠過,離我既是這麼近卻又那麼遠。

七月中,中學文憑試放榜,也可算是暑假真正的開始。這天起,為著更有效地招收學生,我開始短暫地被分派到九龍灣工作,一下子從過往乘搭三種交通工具轉為只需乘搭一程巴士便返抵工作地方,而且車程還可以在半小時以內。細看返工時間,竟是我從外國回歸香港以來最近的返工距離,而且巴士地鐵任我選擇。雖然我每日仍是七點起床,但卻可以以比較輕鬆的心情上路;此外,由於上司不在身邊,所以上班沒有太多壓力,而這感覺亦出現在我的同事身上,即使她要遠道從港島區來返工,卻寧願日後可以繼續在這裡工作。若說我有著放暑假的感覺又未免太跨張,畢竟我還是每日較鬧鐘起床、穿著整齊和認真地上班,但這一個半月上班的心情確明顯又有些不同。

此外,在這段時間,接觸年輕人的機會可說是這十年來最多。先是文憑試放榜日與一位應屆考生詳談,這次特別之處是他竟然與我昔日有著同一樣的夢想和心願,只不過因為他的成績平平而要作另外的考慮。由於我過去的經歷與他有點相似,所以我以過來人的身份跟他分享意見,這難免勾起我不少年輕時站在十字路口時的回憶。

再下一個星期,輪到一班近四十個的學生來到我工作的中心參加暑期夏令營,在五天的時間內我跟他們相處三天,看到他們由不情願地參加這個活動,到最後能夠投入當中,既完成一件不容易的習作,亦盡情參與所謂的畢業禮表演。而在活動中,有很多機會與一班中學生交流,了解他們的想法,見識他們的言行舉止。沒有因此對下一代年輕人的感覺變得更負面,反而被他們的激情再次燃點了培育後輩的心。屈指一數,原來自從○五年的暑假在紐約協助了我最後一年的夏令營後,便沒有再和這樣多的中學生有過互動。

幾個月前,太太轉到大學校園工作,這同樣是她第一個在大學工作的暑假。起初的兩個月,由於學生剛放暑假,所以太太也沒有機會接觸到在校內讀書的弟兄姊妹,但踏入八月,在不同場合陸陸續續遇到他們,並且開始參加他們的相聚,我雖然沒有份兒參與,但間中碰到太太認識的學生們兼弟兄姊妹,再聽聽她分享在相聚中的趣事,也彷似把我帶回大學時期。

還有和十九年前在紐約讀大學時結識的弟兄姊妹,也在這個暑假有近二十年來的首次相聚,亦不其然把回憶帶回人生最後的幾個暑假。

這是一個不一樣的暑假,也是令我感到暑假就在旁邊的一個暑假,雖然不能真正樂在其中,但仍然不捨這一個半月的飛快時光。

 0191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