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年回顧

二○一六年還有十多天才過，想不到這個時候便可總結及重整這一年所經歷的一切；而這樣早便可推砌一篇網誌作回顧，應該是近三、四年來最早的一次了。

能夠有空閒「一早」作回顧，看來今年的工作不很忙碌；我也不否認，今年工作上沒有甚麼令我特別忙碌的事情，曾有兩年，要為翌年初參加會展的大型展覽而令年尾日子不易過，然後去到暑假階段又總要為招生工作東奔西跑。但這一年，既沒有參加那樣大型的展覽，連中型的活動也沒需要籌辦；然後去到年中，雖然仍要為收生工作而奮鬥，但最初階段看到的數字，已經比去年同期略勝，然後整個收生期就是比去年略佳的狀況，即使上司仍如舊緊張的叫喊，但大家也心知肚明，適齡入學人口減少，我們還能維持去年水平甚至略佳，還想怎樣呢？所以說，今年的工作確不是怎麼忙碌，甚至在一定程度上，還比去年輕鬆。當然，這背後的原因也應歸究於工作的機構部門重組又重組，卡片上的資料要改，亦有一部分同事被調動，所以有些工作遲了以至不用執行；而看來我的直屬上司也有心或無意間在靜觀其變，她接手的工作少了，也間接令我這一年變得輕鬆一點。

儘管今年工作不算太忙碌，但這年卻沒有藉此去更多旅行，反而今年去旅行的次數卻比去年減少了。年中一次台灣及年尾的俄羅斯便是今年的兩個行程，相比於去年的美加、韓國、日本及意大利，今年明顯簡單很多，甚至乎連俄羅斯也是有旅行社帶領，令今年費精神及時間在旅行上沒有去年的消耗。儘管數目少了，但兩個旅程還是各有千秋而足夠回味，前者有五個全新及極難得的旅途伙伴，包括全職和兼職同事及教會姊妹，其中難忘是她們在完成自己的跑步項目後全部皆專誠返回終點等待我衝線完成馬拉松；而俄羅斯之旅則再度有母親同行，並達成她一到俄羅斯的心願，連同妹妹在內一家人一起旅行的機會其實已經不會多了。

事實上，今年九月，爸爸先離開了我們返回天父懷裡，他是我首個近親離世，一想到從此以後地上再沒有爸爸，又想到我們間的一些誤會沒化解亦不無遺憾。只是，也想起前年曾與他遊覽新加坡，今年年初曾跟他在相隔廿多年後再一起看電影，甚至年中又帶他見識我的工作，其實自己已算能夠珍惜好大家仍在地上相處的機會。在自己能掌握到的，我大多已盡了力；有些不到我控制的，實在無能為力，也不應太自責。

不過，不能否認，爸爸離世這件事確實是今年最震撼、影響我最深的事情，對我心路歷程、情緒有大影響固然不在話下，但人生路上多了歷練，又要學習處理很多從前不用處理的事，例如到死因庭、安排安息聚會、執拾遺物、向親朋及他的朋友宣佈不幸的消息等……，這一切一切在我的成長路上確已稍稍地給我揭開了另一頁。

人越大，感覺時間過得越快，但今年的九、十月，卻好像遲遲不完結，還記得那時多麼渴望生活能盡早回到「正常」；但其實我的生活，還沒有受到多大影響。在經歷這件不快事中，尤其感到神很多疪佑，包括爸爸離世發生在一個我可以承受的時間，也包括安排安息聚會、給他執拾遺物時的經歷；神讓我身心、工作和生活沒受大影響，並很快回復「正常」，甚至在大多數時間內仍滿有感恩的心。所以今年縱使發生了近親離世這樣的不快事，仍沒考慮要以不幸及悲傷來形容這一年。

也許今年主臨到的恩典實在太厲害，更加催逼我更多的對祂作回應。除了繼續一月一次到內地的教會作支援，今年令我深刻是在香港的教會中也有明確的行動。首先是暑假全力協助教會的兒童興趣班，一連七星期與弟兄姊妹一起投入接觸兒童，我驚訝內地協助兒童的經驗竟可帶回在香港用；然後去到年尾，教會計劃在新一年的第一天舉行打破最多人一起彈奏小結他的世界紀錄，雖然因家事而遲起步，但當決定了參加便全程投入，由起初只是被動的配合，然後同心參加，再到利用這次機會接觸仍未信主的人，當心態一路較正，發現每步越走越有主的祝福，好像我學習上容易「上手」，更想不到會成功邀請到母親及朋友一同參加。這次收獲也是非常深刻的。

這一年其實也經歷很多深刻難忘事，包括相隔廿多年再參加三項鐵人賽、找到朋友陪我跑包括啤酒跑等好幾場別開生面的跑步活動、兩位日本友人先後來港探我、其中一位還把去年佛羅倫斯馬拉松失去了的戰衣帶給我、一年內參加歷來最多的四次馬拉松、首次在內地參賽並得到歷來最多馬拉松愛的支援、開始在跑步時用耳機聽歌或教會訊息、和太太開始在餐廳邊吃早餐邊享受聖經、教曉太太游水等等。

沒有忘記二○一五年因太多遠遊令自己身心疲勞，所以年尾定下減少去旅行的目標，然後多找親朋好友聚聚；目標達到了，生活仍舊豐富和多姿彩。再加上這一年有這麼多祝福和難忘事，又怎可說今年是不快及困難的一年呢？相反，更因為感受神那樣未止息的看顧，更催逼我要有大信心為祂繼續走上。

（19•12•16）

也真的是「懶」人一個

爸爸在生前的最後日子曾經說過我很懶，起初對他的評價真的有點憤怒和不解；但在他離世後，陸續得知他生前同僚及工作伙伴給他的評價，並他留下的工作成果，也許他給我的評語是沒有錯，特別是相比他而言。

事實上，我從來不覺得自己很懶，無論是昔日求學時期，或今日在社會工作。我中學時曾經為考好成績而每朝特別早起大半小時溫習，考公開試前會通宵達旦備戰更加不在話下；另外在讀大學之時，即使大學生走堂是等閒事，但我平均每個學期缺席還不夠一堂；來到今日已踏足社會工作，這十年來我不單所請的病假少於十天，並且沒有工作的等候期最長只試過四個月。我相信世上總有人在這些範疇比我勤奮，但我幾可肯定不會是大多數；而在我身邊，明顯卻有較多比我懶的人，有男性朋友兩三年沒作過正職，理由是輪候公屋單位，而同事兩星期一小病、一個月一大病也是司空見。所以真不明白爸爸為何會認為我是懶的。

不過，重整了爸爸的生平，他的確又是一個比我勤力的人。據他的好友說，我爸爸在中學時期常常考第一，雖然當中究竟是他天資聰敏還是以勤補拙已不能查考，但以他當年只不過是從內地來的移民，昔日亦只是租住旺角一小單位來看，他的成長條件不算太好，大概應該憑自己的努力獲得成功；而往後，他創辦自己的出版社及出版雜誌，過去從沒想過出版那垂手可得的雜誌有多困難，但從他的同行得知那個資訊仍未發達的年代，做很多事情也要一手一腳，更何況做自己的小生意以養妻活兒，別說沒有年假，恐怕連病假也沒有。自我踏足社會以後，間中會運用假期去旅行，相信爸爸看在眼內，不難覺得我不夠勤奮工作；此外，我又常常參與教會聚會，又常去外地跑馬拉松，相比他昔日勞心勞力醉心事業，我跟他的勤奮度的確又是天淵之別。

相比爸爸而言，似乎我真的很懶，今日工作我甚少週六和週日開工，連加班超時亦甚少，有閒時我寧願跟朋友吃喝、跑步、返聚會、寫網誌、計劃下次旅行、看電影和探望家人……，遠遠也不會輪到加班工作。但要知道時代真的不同了，上一代人的刻苦耐勞及辛勤的確有目共睹，他們養活一代人；但今日更講求身心健康，所以生活及工作需要平衡，此外我們亦不用事事一味靠體力和勞力，更多講求智慧和技術。更何況，在人生價值觀中，工作只是地上的一部分，絕不會永存及抓得住，我們值得窮我們大半生去為此操勞嗎？

但這麼多藉口，也許，我真的是「懶」人一個。

（12•12•16）

若果還有機會的話

 

為爸爸的安息聚會場刊寫他的生平，因為對他的工作及我出世前的事所知不多，所以特別向他昔日的工作同僚查詢；再加上陸陸續續收到他生前好友及教會團契弟兄姊妹對他的留言表達，讓我更認識這個在地上已沒機會再重聚的父親。

知道爸爸年幼時從海南島來港，他入讀香島中學，與一班舊同窗維持關係已經有五十年，但不知道的原來是他在學時成績名列前茅，也不知道甚麼原因讓他在中四時輟學，是他因著生計、還是看到機遇而想提早創業、甚至在其他範疇升學？無論是怎麼樣的答案，也都令我感到興趣。

我爸如何踏足社會，又在踏足社會後首先從事甚麼工作恐怕已難以稽考，甚至連他的好友及有心同僚傾力打探也找不到端倪，不過可以肯定在他開始工作不久後便出版了雜誌，起初好像有足球、乒乓球，甚至介紹坦克車，到後來才決定集中出版足球雜誌，因為他發現足球雜誌在香港會有市場，而聞說他的第一桶金便由此而來。

在我出身及懂事後，已知道他是以出版足球雜誌養活我們一家及嫲嫲，他同時有為報紙的體育版寫專欄及作編輯，亦曾為酒樓印刷菜單等，還記得在高峰時期，他曾為我家及其皇牌雜誌添置一部小車，他的行家朋友表示有部印有《足球世界》字樣的紅色車在街上走過實在好不威風。

也許我當時懂事較遲及太年幼，並不了解我爸的江湖地位，他的車我照坐、他的雜誌我也照看，但並非太感受到在我身邊原來有著影響一代香港球迷的瑰寶。到今天其實我仍喜歡看實版報紙而非手機新聞，間中仍會看雜誌及留意足球壇的消息，我跟爸爸在這方面，應該可以有很多交流。

不過，為著他嘔心瀝血的出版，他開辦了出版社，即使沒出版的好幾年，他仍然繳費予公司註冊處，可見他對公司充滿感情，不過最敗筆也許是在我不情願及沒心經營公司下加上我的名字。過去從沒理會公司運作及收支，誰知爸爸離世後個多月便收到他委託的會計師樓的電話，原來是時候要向稅務局報稅，這都可大可小。若果還有機會，真希望可向父親請教一下這公司運作及資料放於何處。

的而且確，家父的離開是岀乎我們及任何人所料，他絕不是一個喜歡把手尾或麻煩留給人的人，相信連他自己也沒料到沒機會把事情一一交代好便要離開，因為不單只是公司的前路，甚至是他那些仍有價有市的出版、相片底片和紀念品等，究竟他想我和妹妹永久私藏這些珍寶直至大家也長埋泥土，還是希望捐贈予大學、圖書館或體育團體讓更多人可以接觸到，甚至樂於讓我和妹妹賣給出價最高又有心保存的人？我們已經沒有辦法知曉。

只可惜這些題目從不易啟齒，大家在最後一刻亦沒有足夠時間及心情交流對事情的看法。

有時多麼希望若仍有機會的話……

（11•11•16）

規律生活

教會姊妹離開工作了幾年的公司，原來已自立門戶，一次過成為三間公司的老闆，每間也同其他人拍檔，而所售賣的服務和產品也有些關連，也許可以互相補足罷。

知道這位熟稔的姊妹在事業上進入另一階段，可說是又羨慕，又為她擔心。

擔心的當然是香港今日的營商環境很不容易，尤其是姊妹從事的行業要靠租用地方，表面是新興行業，但其實市場仍不大。雖然很想支持有這樣膽色及為理想拼搏的人，但恐怕她從我的字裡行間還是知道我對她的行動是較為悲觀的。不過始終羨慕她能夠成為老闆，無論最終成功與否，她在人生路上到底曾經有機會擁有過自己的公司，按照自己的知識、經驗、眼光、人際關係和努力，去嘗試生存於商場上，並且透過這些小生意找到自己營商天份和能力有幾高的答案，總好過我一生應該已沒機會了解自己在這方面的能力，即使試一次的經歷也沒有。相反在我的工作上恐怕永遠會有個上級存在，那管繼續出現不認同上司的想法，也只能一味地去順從和接受。工作上很被動，逐漸也變得失卻了向前和精益求精的動力。

曾經有過做老闆的機會，不單有親戚支持資金，還有朋友樂意合伙一同打拼，甚至連計劃書也寫好，只是藉一份做了四個月的工作讓我知道做生意很繁瑣，我又不喜歡風花說月、甚麼人也傾一輪，所以很快便打退堂鼓，繼續做打工仔便好。

儘管人生做生意的機會可能越來越少，但又不覺得令我感到很可惜和無奈，尤其這幾年間，發現我除了不喜歡繁瑣，亦越來越在乎生活上的規律，所以無論是朝九晚五或朝十晚六，我大概知道自己甚麼時間返工和放工；相反，聽到那位姊妹有生意便返工，沒生意時便放假或用來建立人脈，即使那幾個工作天的收入便夠蓋過不返工的日子，但恐怕我極為不習慣這樣的生活模式。

也許間中一兩天沒規律的生活會令我感到高興，但當日子長時間變得不規律，有時週日返工有時放假，當人人也返工的平日又不用上班，還不知兩個月後工作會否很忙碌而不能放個假期時，會覺得工作沒有了保障；今朝不知明朝要不要返工，又不知下個月有多少收入，這樣的生活模式實在不是我杯茶。

人人性格不同而選擇不同，有人十分喜歡具有彈性，這個我也喜歡，但不在工作上，我寧願工作有規律，知道平日返工、大部分週末和公眾假期可以放假，又知道甚麼時候是工作上的旺淡季，然後放心請假去旅行。

工作既只是人生一部分而已，我也不想時刻面對跟我性情不合、又令我感煩擾的事，簡單一點好，跟隨別人的指示去作便好。

（12•12•16）

還是帶著複雜的心情出發

出發去俄羅斯旅遊前五天，爸爸在我們有點預計不到下離世，心情除了傷痛外，並且還多了幾分複雜和壓力：究竟我們應否如期出發？

複雜固然因為旅遊原本應該是開開心心，更何況有媽媽同行，我們好應當充滿喜悅，珍惜一家人同行的機會；只是不久前才有撫養我們多年的近親離世，也實在不會是一件開心事，當兩樣處境碰上，究竟我應當有怎樣的心情呢？壓力卻由於事情不單只是我一家的事，還可能牽涉到其他親戚、爸爸生前好友、工作伙伴及弟兄姊妹的感受；他們會否覺得我和妹妹不孝？會否急於想作出表達而我卻和妹妹遠遊而難過呢？一時真的令我困擾。

由於我和妹妹兩家早已購買了旅遊保險，所以金錢損失絕非我們需要考慮的因素；另外已向公司請的年假，亦大可改為延期用作處理後事。不過這趟旅行既相約與母親同行，且是她夢寐以求想到的目的地，我和妹妹兩三年前望穿秋水只盼有旅行社辦俄羅斯旅遊兼馬拉松的旅行團，終於大半年前等到了及報了名，如此錯過機會，我們不知下次是何時了。這一年，為著這趟旅程，我們也稍為忍耐一下不遠走，年初破例再度參加香港的馬拉松賽只為望梅止渴，然後匆匆的去了台灣一轉，只為儲好錢和年假，然後萬千期待前往一個仍有點遠和神秘的國家，並且完成我人生第十三次馬拉松，這大半年的日子，真的充滿興奮和期待。

不過就是旅程再精彩、跑馬拉松做出再好的成績，恐怕這趟也不易叫我興奮得來，到底從今以後在地上便再沒有爸爸，我亦不知自己會不會有遺憾，更想起要處理的事還挺多，心情不單難以興奮起來，也只會很消沉，就算肉身去了俄羅斯，恐怕心情會晃晃忽忽而意義不大。

不過在四天的考慮中，除了發現第一階段的後事安排已做妥外，更重要是時常想起我們應當重視活人多於死人，聖經中也提過「任憑死人埋葬他們的死人」，雖然這或多或少與傳福音有關，但與媽媽同行去旅行不就是為作好見證、傳福音而開路嗎？媽媽廿年前跟父親離異，儘管她沒阻止我們跟爸爸接觸，但若果我們重視及珍貴一個死去的人更多，又如何說得通呢？

這次的時間性是令人尷尬，但卻又不是最差，若果爸爸在我們出發前或後兩天離世，我們或會感到更困難；而四天的緩衝期，足夠讓我和妹妹辦好一些手續，並且預訂了一個月後的會堂作悼念安息聚會用，其他細節，就讓我們回來後再算。

最終這趟旅程雖不常令我開懷大笑，但也絕非滿載愁雲慘霧，也許這趙也起了散心的作用，一方面既離開可令我觸景傷情的地方，另一方面亦叫我不得急於作出後事安排而影響情緒。

還要感恩這趟剛好參加了旅行團，出發前既不用籌劃太多，全程卻又會被排得密密而不會作無謂思念。也許神確有祂的時間表，儘管在這些生死題目上不應多猜想是否神的旨意，但從事情發生到考慮，再到下決定，也沒有令我們良心有太多不安和歉疚。我不敢說決定是對還是錯，但卻一定是人生其中一個最複雜的決定之一。

（11•11•16）

反思再反思

聽說《美豬出城》(Where to Invade Next)是一年多前出品的電影，但想不到這紀錄片即使今日才在香港上映，也不會顯得過時。

 

這是令人大開眼界的電影，若果要透過電影認識其他國家，甚至是歐洲的文化，這套電影確是很濃縮的好教材。導演聰明地運用輕鬆手法引用不少數據和統計，從而帶出美國社會上出現的弊病，包括令人壓逼的工作、中小學生不健康的飲食習慣、種族及兩性歧視的問題、大量功課和嚴刑的效用等，那管電影主要是有關社會民生及時事，又沒有故事性可言，但仍不覺得電影沉悶；相反那短短的一百分鐘時間，還可初步了解到美國及其他國家的特色和文化。

電影完結的一刻，實在帶點激動，尤其電影不單反映了美國的情況，亦吻合香港今時今日的狀況，叫我反思這個社會出了甚麼問題，自己是否正不正常地生活下去，例如香港非人性的工作壓力及環境、快餐文化入侵校園等，一切的問題皆由於我們更重視表面的效益及經濟因素，卻忽視人性的一面。與此同時，我也慨嘆我為何不活在別的地方，做一個不只單單為工作而生存、卻容許有更多人生趣味的人。

只是，還沒想得太遠，一齣叫我們反思的電影卻又叫我反思我所反思的，不錯，意大利人可以有近兩個月的有薪假期，而且還有兩小時的午飯時間，而法國則立例規定公司不可在員工下班後致電員工……，但看看很多歐洲國家的競爭力，遠遠比美國及很多亞太地區的國家拋離，意大利更是歐豬五國之一，國家負債纍纍，入不敷支，國家很多收入不就是過分投放在人民的福利上，即使人民過得快樂無憂，但生產力卻疲弱，失去很多生意，頻臨破產邊緣，有快樂而沒收入，是否可行？我們是否就要一面倒去支持那樣效率低的制度呢？

同樣，挪威少用嚴刑，其開放式監獄比香港基層居住的環境還好，但挪威人口少，社會結構簡單，民智早開發，整體人民教育水平亦高，為開放式監獄及更新工作提供良好條件。恐怕我們只有羨慕的份兒，卻未必容易推行及得到接近的低重犯率。

的而且確，導演很聰明的以快刀斬亂麻方式找出外國制度的優點而批評美國制度的不足，但卻沒有指出外國同時遇上的其他問題、美國制度為何演變成這樣、當中的背景和因由等，其實只要多留意下時事、多思想一下及有些基本知識，也不難看出這齣電影的不足和那吸引觀眾技倆。

沒料到看過電影一星期後，便在報章上看到才子陶傑的專欄，他直截了當指出這齣電影的問題，同樣提醒我們看這電影要小心，切忌被荷里活左派思潮誤導，儘管他亦承認這齣電影可擴闊我們的視野。

看到陶傑的評論不禁令我沾沾自喜，不單因為補充我一些沒想過的論點外，並且感到我竟有香港第一才子的思路：反思再反思。

多麼令人激動！

（6•12•16）

首個中國大陸馬拉松—一點兒美中不足

不能隱瞞，對參加中山馬拉松是有期望的，尤其兩個月前在莫斯科跑過一場近三年最滿意的馬拉松，而這次雖不算佔有絕對主場之利，但還是集合了天時地利人和眾多良好元素於一身的賽事，可惜最終的成績還是比個人最佳記錄相去甚遠，若不認老，也不知有甚麼原因令這次成績如此失色。

知道華南地方在比賽前數天遇上寒流吹襲，也不禁暗喜，畢竟這些年來在十一月迎來三十度的高溫也不屬罕見，而在這個比賽日的前一天，晚上甚至還跌至近十度，雖然我因帶不足夠衣服出門而略帶寒意，不過我反而更加興奮翌日幾可不用在和暖的環境下出戰。至於中山的地理環境，雖然未曾走遍各大小鄕鎮，但也知道這裡少高山，路線大致平坦；不過更加重要是這裡跟香港沒有時差，三小時從香港過來的車程不會令我舟車勞頓，而且一位教會姊妹的居所距離起點也只有三公里，即是我和太太也不需另訂旅館。如此好條件，恐怕也只有在香港可以擁有；無論如何，這趟馬拉松前已可大大免卻因時差而睡不好、因距離起點遙遠而要多費時間和體力在比賽前先走一大截路等等不利情況。

自己的家鄉雖然不在中山，但近年間中也會去這小城市探望這裡的教會弟兄姊妹，逐漸也建立了感情。這次能夠在中山報名參加其第二屆的賽事，首先也有他們協助提供電話號碼及先代我繳費；然後賽前一日帶領我到會場領取選手包、甚至借出居所給我和太太過夜。此外，翌日零晨四時多，已有姊妹為我預備我心愛的餃子麵，跟著再利用內地的網上程式找車送我到會場，已大大減省我過去為這些事情的勞累。

起點、中途及終點得他們鼓勵加油更加不在話下，不過沿途聽見密集啦啦隊團體的叫喊、工作人員及自發市民同聲同氣的支持，那份感覺明顯比在歐洲或日本時的很不一樣。值得一提，因為在當地還有弟兄姊妹伴隨我太太，我也少了很多憂慮，既不用擔心她會沉悶或呆等、也不用害怕她會迷路，可以更加專心地跑。

不能否認，這次在中山跑馬拉松獲得的人力支援是大，無論是認識的人、不認識的人，皆給予我創造佳績的好條件，再加上天時地利、而且誤打誤撞一早站在前列起跑位置，我估計成績應該不會太差。

儘管最終又一次事與願違，那個四小時二十分鐘成績只是十四次馬拉松以來的第十一位，不過我還是非常享受整個過程，包括跑前有我十分喜愛的食物做早餐、有歷來第一次坐的士去馬拉松起點、有不少人用同聲同氣的粵語跟我說「加油」……，也是獨特又令我永遠不忘的體驗，就是這一切已值回票價了。

（6•12•16）

從他到祂的看顧

 

爸爸離世固然令我們難過，而生活也起了一些變化，但不得不承認在這段傷感的日子，是感受到神很密集的祝福，有時甚至令我懷疑父親是否也一拼與天父在一起暗暗的包守了我。

生、老、病、死不是我們掌握裡面，但卻是每個人必經的階段。爸爸離世於九月，剛好過了中秋，對他老人家來說也許已沒所求；而我在工作上亦剛完成了最忙碌的兩個月，比較容易申請到假期而不會影響其他同事及工作上的運作，也許算是不幸中的大幸。

儘管如此，爸爸離世前報名參加了前往俄羅斯旅遊兼跑馬拉松的旅行團，卻在爸爸離世後不久起行，這個日子倒有些尷尬，因為在人來看，似乎有點兒不孝，而在我們的心情上，也肯定不能舒服暢快；只是在實際的環境中，我們旅程那幾天所能為他做到的安排其實十分有限，更何況旅程是跟和我爸早已離異的母親同行，想起我們該重視死人還是仍活著的人，還是讓我們決定上路。雖然旅遊時的心情比較沉重，但大局已定，反而再沒有甚麼掛心與不安，更適時有著散心的作用。

返回香港後，立刻著手籌備爸爸的安息聚會和通知各界人士，那時距離聚會還有三星期，足夠他的生前好友撰文悼念及讓我作整理；期間，也開始到他的居所執拾、聯絡一些部門處理其他後事。本來尚算穩妥的流程，竟因為安息聚會巧遇颱風直吹香港而起了波瀾，誰想到颱風照來，假期照取，工作卻取消了，但強風訊號竟在聚會開始前除下。心中不住的感恩，再沒有比這樣更好的時間表了。

辦妥了安息聚會，留下比較困難的便是處理他留下的東西了。爸爸有些東西可說具有歷史及文化價值，所以決定先放在迷李倉容日後再考慮如何處理；但其餘他留下的衣物、傢俱及雜物，數目也不少。本來就是分類再作處置已經不容易，但他部分的東西還會令我睹物思人，清理的時候就更加困難了。可幸是他的居所附近，已包含了衣物回收箱、雜物捐贈處和大型垃圾站，甚至在街角也還有一個議價能力麻麻地的「收買佬」，連爸爸一些鐳射唱片及錄音帶也有著落。

有一段時間曾經因為物件太多，打算乾脆找人來清理便好，遇上兩個清潔工分別出價一千及千五，本來也覺得付鈔便算了，誰知輪到素來比我更慷慨的妹妹叫我先等一下；沒料到兩家四個人用了不到三小時便成功把九成東西清掉，根本不用再花錢清理東西。

爸爸離開剛好兩個月，前往他的舊居作最後一次執拾，這天上午剛好也完成當日因颱風而延期了的工作，下午最後一次到他家，百感交雜，當中離不開觸景傷情，尤其爸爸因為這個不需讓他再漂泊的居所多次感恩；我再看這已幾乎人去樓空的居所，嘗試代入他的感受及他這兩年半的日子，可能也是最後一次和他這樣接近。我慶幸這天在沒刻意安排下預留了足足半天去清理剩餘少少的東西，更重要是讓我有足夠時間可獨自整理自己的情緒和壓抑，這天以後也許是時候讓我重新上路。

這天剛好是爸爸離世兩個月，也是那份會令我連繫到無盡祝福的工作的「重賽日」，這是最好的日子去告一段落；沒有刻意地安排，卻又巧妙地出現在同一天裡，再一次讓我感受到那未完的看顧。

（21•11•16）

首個中國大陸馬拉松—中國另一種風景

跑到第十四個全程馬拉松，終於首嘗在中國大陸參賽的滋味，其實從來沒有特別抗拒在這個與我們鄰近又有關連的地方跑一趟，儘管過去聽到有關大陸馬拉松的新聞多是負面，例如年前在蘭州的馬拉松發生過正跑第二名的選手被襲擊，某地方完賽後派番梘竟被參賽者吃進肚內，又聽聞參賽者在長城排成一排小便蔚為奇觀等，但其實每次只因為總有其他更想去的地方讓我們選擇；不過這次中山馬拉松卻可不同了，一來對這地方有著一份特別感情，二來時間上又適合不過，所以當知道還未錯過報名期，便二話不說立即報名了。

不得不承認，第一次在內地參加馬拉松的感覺比預期好得多，那絕不是因為這次創造了佳績，相反我的狀態其實還挺一般，時間又比預期慢；不過，這趟踏上賽場，無論是比賽日前取領取選手物資，還是在作賽時得到的支援，甚至跑後的安排，皆十分不俗。

就以領取選手包的安排為例，具中英文的指示牌其實很清晰，排隊亦不用等候太久，工作人員有禮又不馬虎，我幾乎忘卻簽名，卻得工作人員提醒；然後在詢問處前徘徊，想問翌日交通安排又不知如何去問，坐在櫃檯前的女孩竟主動向我招手問有沒有需要幫忙，我問她可否說白話，她便禮貌地轉介我予旁邊的男孩子，雖然有些問題他還是答不上，但他答得不官腔卻有禮，跟我以前在國內其他地方接觸過的服務人員有著明顯分別。

這不是個別例子，因為翌日無論踏上賽道前後，甚至在參賽時遇到的大部分工作人員，也都彬彬有禮，好像沿途有工作人員站崗，大多會面帶微笑甚至輕聲說句「加油」，即使那已經是開賽後的四小時；另外完成賽事領取能量飲品及小食時，工作人員也不吝嗇多給予一些。可知道在這些事情的背後，我不過多戴一副眼鏡，但絕對還是中國人的臉孔，沒發生中國人只會向洋人獻媚而粗魯對待自己人的怪事。同樣，在沿路上，一路不見有碰撞或有人說粗言穢語，反而有參加者以為攔阻了我路線而跟我道歉，至於隨地吐痰是有，卻不覺得比其他馬拉松所見的多。所以即使這次成績沒怎麼樣，內心還是有份喜悅，因為見到中國人尤其年輕人的進步，真的感到安慰。而我也慶幸參加了一場感受達中上級以上的馬拉松。

我不否定這次參加中山馬拉松時遇見的一群，只代表了中國某部分人，例如中山是廣東省以至中國較富裕的城市，所以中山人的教育和生活水平普遍較高，而會付錢參加馬拉松的人又多為耐性較高、不太計較的一群，去做義工的則較年輕等；不過看到中國更多城市舉辦馬拉松活動，而年輕一群又有越來越高的教育水平，並將成為中國日後的棟樑，我始終欣慰見到中國的希望。

沒有在這裡跑一次，也不知中國的另一種風景。

（30•11•16）

鋤強卻扶不起的弱

一直以來也覺得自己有些正義感，所以不時在心態及行動上也會鋤強扶弱，無論阿信屋大快活或肯德基打敗超市或快餐店巨人，又或不久前李斯特城在英超奪冠，甚至是過去丹麥及希臘在歐洲國家盃神奇奪魁，皆令我興奮莫名，那管我也不知我為何喜歡那些球隊。

過去有美蘇冷戰，並分別成立北約及華沙公約國，在上世紀八十年代初又先後杯葛對方所辦的奧運會，到今日雖然冷戰已結束，美國已成為獨一的超級大國，蘇聯反因八、九十年代一個又一個東歐國家獨立而變成俄羅斯及處於下風，但又是因為鋤強扶弱的心態，還是喜歡俄羅斯多一點，那管我其實曾在美國作客超過十年。所以面對早前俄羅斯運動員不能參加巴西里約奧運，又只有俄羅斯被譴責在阿富汗的行動心覺不憤，我就不信美國運動員百分之百清白，更加不信美國在中東的行動沒有顧及本身利益了。

說到美俄，很難不說上兩種經濟體系，雖然今日俄羅斯已不再走共產主義路線，但從走過俄羅斯短短幾日所見，昔日的共產主義生活模式仍見於社會內，人們工作不積極，只做份內事，而且臉孔冰冷不友善，就是在俄航上要求一杯水，空中服務員也把臉色給你看，更別說要找一份中文報紙或坐位已經熱得只除剩背心；所以很希奇為何俄航會成為曼聯的指定航空公司。

去到俄羅斯，千奇百怪的情況皆會遇上，包括司機把我們送到錯的會場拿馬拉松選手包，同團兩部旅遊車一同前往不遠處的酒店，其中一部竟因突然封路而匪夷所思地遲了近一小時才到達，還有一次因為需要一早搭飛機到聖彼得堡但酒店竟忘記給我們這七十個團友預備外帶早餐等。這裡的效率及服務水平真的不敢恭維，但有團友提醒我們俄羅斯才脫離共產管治不久，所以不少俄羅斯人的骨子裡還帶有「做又三十六、唔做又三十六」的基因，所以這也難怪。

只是南歐國家人民的效率也不見得好，但他們卻十分熱情好客；所見俄羅斯人的效率不太好之餘，還要冷冰冰，怪不得不少國家對俄羅斯人不存好感，又喜歡在電影把俄羅斯人醜化成木獨又冷血的人。

這個地大脈搏的國家的旅遊景點不算多，在莫斯科基本上就只有紅場、克里姆林官及那如七彩洋蔥頭的大教堂較有名氣，而在聖彼得堡則有較多皇宮博物館，但多看一個也會感到有點千篇一律；這方面美國的包裝真的好得多，雖然美國建國比蘇俄更短，但卻更懂得包裝，就是一塊大石頭一個爛鐘也可說得申津津有味。

有時不得不慨嘆美國的厲害，把資本主義玩得出神入化，人人向前看，人人相信可尋求更多；雖然今日因過份運用財技而令經濟汲汲可危，不過人民卻仍會因為有目標而向上爬，所以在航機上的服務會因其他人的競爭而做得更好，入境美國時見到的職員也不會雲遊太空及亂隨己意行。

可惜去了一次俄羅斯不會令我更喜歡俄羅斯，這裡需要更建全的制度提升水平，也需要更多甜頭或吸引力令這裡的人更有動力，否則就永遠鋤強卻扶不起弱了。

（11•10•16）

他留下的東西（二）- 安定下來再考慮

父親離開不只痛失一位親人這樣簡單，還有他留下的東西，也不易應付，真想不到我人生有這樣生殺之權要為這些重要的東西作決定。

多麼可惜是我沒有去承繼父業，讓這些東西成為我事業上的資產。

父親所留下最重要的東西便是自七十年代起出版的足球雜誌，其實也早知其名聲，但還是在他離世的消息公開後，才知他的影響力比我想像的大很多。有專欄作家特別撰文懷念，亦有網台製作了近一小時的介紹，連我同事也單憑名字便知道其人，他們皆不約而同表示看我爸的雜誌是他們成長的一部分，可想而知他給一代香港足球迷的影響力也不少。

在我和妹妹仍懵然不知他傑作的價值，他便留予我妹每人一整套，但究竟東西有何用，就令我們苦惱，畢竟大家也沒意承繼他的事業，而他的事業今日也承繼不來，而最重是我們皆有本身穩定的工作，沒必要靠爸爸的東西存活，另外我和妹妹又不貪心，沒想過從中佔甚麼便宜，感恩他的教養令我們活得不失禮。

不過他昔日勞苦完成及留下的東西，始終不想隨便棄掉，因為當中不單是他的心血，亦可算是香港一代人的瑰寶和集體回憶，其潛在價值或作用可以是難以估計。事實上，有人已向我試探口風，看看我會否出價，亦有人給予我其他建議；連同我的想法，可行的包括製作一次回顧展覽、出版一本雜誌的告別篇、把所有內容素描儲存及製作電子版本、賣予有心人、或把雜誌捐贈予大學、體院、康文署等。有些項目不衝突，可以連同其他項目一拼去做；有些成本較高，所花時間及金錢不會少。

感恩靠著父親養育及栽培，我每項總算也有能力應付而多了選擇；但究竟那些項目才是他所想，則要好好思想，到底也不想有違他的意思。

在爸爸離世後，曾經也為如何處理他的東西而悶悶不樂，原來一些無形壓力由此而生，尤其我希望一切早日回復正常，所以想盡早為他留下的瑰寶找個去向。還是好友提醒我先安定下來再考慮，那時安息聚會才辦妥，墓地仍未看、爸爸的辦公室及居所仍未歸還、他的公司又要報稅……，實在有太多東西仍要考慮，在如此忙亂下作決定，是否最明智，決定會否最好呢？

好友還是提議我稍後再決定，也不急於一時而作錯誤決定；更何況有些事情不到你控制，想做的做不了，天意要你作的卻擋不住，隨遇而安便好，先把東西塞入貨倉日後心情好些再決定。好友最後補充說，她參與我為家父而設的安息聚會，感覺大方得體，又充滿溫馨和緬懷，若果家父知道又可給予表示，已感激我們做足，再不需為他留下的東西苦煞思量了。

爸爸，是嗎？

（14•11•16）

他留下的東西（一）- 遇上收買佬

父親離開留下了很多東西，但我們始終還是要把他的辦公室及地方交還，再不捨也要盡快處理好。

他留下的東西有不同類型，有的較特別，某程度上甚至具有歷史意義的文化遺產，需要花較多時間考慮如何處理；有的東西當然沒有太大價值，如衣服及家居用品等，大概可以整理好後便作回收或捐贈用；卻亦有一些東西應該有些少價值，好像手錶、黑膠唱片和紀念品，只是我爸並非這些方面的專家，物品會有些價值但應該不會太高，市面會有較多收藏家，但因為我對那些範疇全不熟識，究竟有價值還是沒價值全沒概念，隨便棄掉然後放進堆填區最容易，但卻很可惜；不過有心人想買卻不知應該賣多少錢，身邊又沒有對這些東西有興趣的人。可惜香港地方小，家居又不大，我自己亦看來難以承接他的喜好，也惟有把有大市場的先賣掉。

從未試過找這些「收買佬」，偏偏家父住所附近有一位，甚麼古玉、名酒、手錶、唱片等皆可收買。最先令我覺得較沒價值的便是一袋雷射唱片加幾隻細小的黑膠唱片。帶給「收買佬」看，一如我所料，他搖頭說價值不多，但也可用「幾廿蚊」給我買下。但「幾廿蚊」即代表幾多，二十又是「幾廿蚊」，九十又是「幾廿蚊」，於是便問他清楚，但他總是支吾以對；那就算吧，我告訴他太太在深水埗工作，我給她拿去問問也非太困難。

他反問我出價多少，我便說二百元，儘管我完全不知那袋東西值錢與否，甚至大家也發現有些盒內是沒有唱片，亦有些是翻版。「收買佬」見我叫價二百有些嘩然，再一次表示東西根本不值錢，那我便說算了，跟著便作勢離開；他便叫停我，還價百二。但我估計這個價錢一定還未盡，便叫他倒不如抽起有值錢的，大家再議價，其實我只想藉此看看甚麼是有價值，當中會有幾多張，往後若再去格價我便會有多些概念。那位仁兄只抽出六七張，主要還是細的黑膠唱片，而看來雷射碟價值真的不大。

見他勉強才抽出幾隻唱片，從他的動作估計整體價值真的不高，便告訴他只要其中一張是有價值，隨時一個轉手，便可以回本，二百也是合理價錢。我決定暫不作出讓步，日後寧願再拿那幾張唱片去銷售。正當我再一次作勢離開，他從後面大喊還價一百五十；這次我決定算了，在一人讓一步的原則下，我從沒價值的「幾廿蚊」爭取多約莫一倍的價錢，但我心中其實盤算著老遠把這袋東西拿回家再拿去深水埗，根本不是我這個不喜歡麻煩的人所好，若這刻我賣不到，我隨時把心一橫掉入垃圾桶也說不定。但我還寧願這些東西落入珍惜的人去承接，就讓古玩市場的人繼續去做這些工作好了。

終於放下一大袋東西，只為不要拿來拿去而高興，但對於那百多元，真不敢為成功爭取較高價錢而雀躍，一來對這些屬於爸爸的東西未能保存而感歉意，只是香港地方實在有限，我亦非這方面的專家或愛好者，我寧願選擇把精神投資在他真正的心血上；二來百多元是否好價錢我真的不曉得，若我以為賺了，或成功贏得「收買佬」讓步？那我太幼稚了，我始終不排除他一張唱片便可賺回，我相信他們絕不會做賠本生意。

當然，我還是感恩我遇上的「收買佬」也不算高手，連我這個橫看豎看也似老實人的人也有機會討價還價，我敢肯定若遇上高手，我一早便會就範了。

日後還有其他更貴重、我更應好好保存的東西處理，今日快快完成其他瑣碎的東西繼續上路。

（14•11•16）

生活還是要繼續

這年的九月和十月，日子過得特別漫長，原本九月初先有來自意大利的日本朋友過來，然後是廿多年後再度參加三項鐵人賽，不久後又去了俄羅斯旅行兼跑了一場馬拉松，期間還過了中秋、重陽和生日多個節日，再加上天氣逐漸轉涼，過往這些月份總如一支箭般飛去，但今年這兩月卻好像過得沒完沒了；我想，家父的離開確給我生活上和心理上很大影響。

本以為完成爸爸兩場安息聚會後便可以鬆一口氣，重新正常地上路，尤其聚會前還遇上颱風，為著種種安排及細節也有過一時憂慮；誰知給我們表達最後致意的聚會已過，日子仍過得很慢，煩惱仍多，真擔心這會否給我長時間的傷痛，甚至人生永不能扭轉的影響。

還未完全執拾好爸爸留下來的東西及交還房屋，便收到他早年委託的會計師樓提醒報稅的電話。心中既感慨嘆又無奈，因為若果我只有一個平凡的爸爸，也不用為他留下的東西過於費煞思量，但偏偏他留下了一代香港人的一些集體回憶，他的雜誌、他為香港這五十年的足球界拍下的照片，究竟是寶還是草呢？若果真的是香港的瑰寶，我和妹妹能夠承擔得起去保存嗎？又或有其地方或機構比我和她更適合和更有能力去承傳呢？突然間，好像多了一些壓力和使命去為香港及爸爸做一點事，但吊詭的可能只是自己一廂情願，原來從沒有人覺得那是甚麼值錢的東西，更何況在這個現實、不重視歷史的香港，隨著時間過去，香港人可能已經忘記有過這樣一個人和曾經令不少男孩子望穿秋水的足球雜誌。

心中也盤算著可以為爸爸作甚麼事，也許當中能夠達成他甚麼未了的心願。賣給有心人好讓雜誌可以傳承？辦一次展覽以展示他歷來的心血結晶？把歷來的雜誌製成電子版方便保存？把東西捐贈予康文處、體育學院或大學以作香港足球發展的研究？還是我簡單地出版一本完結本，以正式把爸爸的雜誌完結？最後一項是我心所傾向，儘管這大概不會是我爸的心願，但相信他早已知道今日香港的雜誌不易生存，能夠有一個完整的結尾和告別，不失大體之餘也為事情劃上一個圓美句號。

不過，要作卻可費不少人力物力及財力，又值得嗎？爸爸成立的公司需要報稅，我姑且對維持下去感到煩厭，更何況是有內涵的文化遺產呢？

的而且確，也許最簡單的做法是把他留下的東西用一把火全部燒毀，因為塵土間一切也是短暫和虛空，我們要顧念其實是永恆的事；但那可是他人生的心血結晶，亦可能有本身的意義，若完全置諸不顧，亦很不要得。我究竟如何能夠取得平衡，從他的過去及我仍要走的人生路中作最好的安排。

有時我也想起，若果我爸是一個平凡人，回到天父懷中沒留下甚麼，那有多好呢，一切會隨著安息聚會及火化而完結；但既然我有這個原來不平凡的父親，就要承擔一些責任。卻但願這責任不會是長時間的負累，或是今生永遠的陰霾，因為我知道我自己的路還是要走下去。

（1•11•16）

不想旅程完結

 

從莫斯科搭上回程的航機飛返香港，也就是說這個七日七夜的旅程快將完結。這次前往俄羅斯旅行兼在莫斯科跑馬拉松是參加旅行團的，所以沿途並不需要太多思考和籌劃；連同媽媽、太太、妹妹、妹夫及其家人及朋友共十人，再加上同團大部分也是熱愛跑步的團友，單看表面因素，已是讓人期待和高興的。

這趟旅程很容易跟兩年半前以色列兼耶路撒冷馬拉松之旅相題並論，因為這幾年間已少有參加旅行團，上次便是去以色列了，且是同一間旅行社，這次也是有媽媽和太太及不少跑友同行，亦同樣是去一個非香港人熱門去旅遊的地方。只是相比於上一次，其實感覺這個團辦得比上一次遜色，尤其是膳食、行程規劃及參加馬拉松前後的安排方面；這樣比較當然不太公平，畢竟地方不同組合也不同，我不會全怪罪於旅行社本身，因為這個旅行社在徇眾要求下才第一次辦俄羅斯的馬拉松團，再看看俄羅斯跟東西方的文化差異，這趟沒有大問題已屬不錯。

儘管這次不如上次在以色列的深刻難忘，但我還是不太想這趟旅程完結，因為知道回香港後便要繼續父親身後事的安排；本來因著對爸爸的尊重和愛，絕不應感到煩惱，只是如何作出聯繫及種種細節安排，實在也不是一件容易事。

旅程在爸爸過身後五天便開始，我和妹妹也認真想過是否如期出發。我們的旅遊保險既已包含取消行程的保障，所以金錢損失絕非我們考慮的因素，但叫我們思考的反而是行程有媽媽同行；媽媽早跟父親離異，所以她似乎沒有甚麼原因不如期上路，雖然就算我跟妹妹兩家也取消行程，媽媽在旅途中也會有旅行社和團友照應，但我們還是應該思考要珍惜一個死人還是活人才有價值。上一代的恩怨情仇不到我們去控制，我們只知應該珍惜眼前人；而爸爸的後事既已完成第一階段的事情，也不急於立即安排安息聚會的細節，那是否可容我們先休息一下或作散心呢？

事實上，爸爸離世後間中也會因眼前的人事物勾起對他的一些思念，另外對於往後一些安排例如如何清理他遺留下來的物品、應否結束他充滿感情的公司及怎樣安排照顧婆婆等，也非一些容易解決的事情，但這是一段不容易過的日子，我應否還逼使自己盡快處理好呢？我想，讓我歇一歇也不為過。

早知這個旅程不會容我有愉快的心情，但珍惜多一次陪六十多歲母親同遊的機會，並讓自己遠離可以勾起回憶或辦理身後事的地方，就讓時間過濾後再開始過。

看來策略是合理也是成功的。只不過，無論是愉快或不愉快的旅程終於也會完結，要從無憂中回到現實及處理一些沒經驗、不想處理的事情，到底不會容易，所以真不想旅程完結，那管這趟旅程也不能給我盡興及愉快的感覺。

（4•10•16）

承繼事業

想不到坊間對家父的離開也有一些回響，除了體育專欄作者撰文悼念，亦有網台製作了一段長五十多分鐘的特輯介紹家父及他創辦的足球雜誌；看到坊間的反應，心中湧出無限感觸，其中最令我不無感慨的是沒有承繼他辛苦建立的事業，究竟我曾否令他失望、甚至使他到最後合上雙眼也不能釋懷呢？

不能否認，從沒多想他在上世紀六十及七十年代時創辦雜誌時有多艱難，但藉著前輩們對家父的懷緬，才想起當時在資訊未盡流通、電腦排版技術未成熟之時，全憑他一手一腳出版一本又一本燴炙人口的雜誌；我想，他辛苦創辦雜誌，應該也希望日後有人承繼他的工作，尤其是我作為長子，相信他在我的成長過程中亦不難看到有他的影子。

只是自我懂事以來，卻從沒認真想過繼承他的事業，意念不是沒有過，卻距離我真的會從事他的工作有萬丈遠。我曾經在某年的歐洲國家杯替他撰寫賽後評論，爸爸還好像真的給我稿費；但不久後便到外國讀書，反而我在畢業後卻真的客串當上記者，更別說我在大學其實是主修傳理系中的新聞學！

不得不承認，我和妹妹也帶有父親的遺傳基因，大家也喜歡運動，亦進入了傳理系，本來加上父親已建立的江山，應該不難接續他的工作，讓他可以早些退下來，但奇怪家父從沒提出叫我們正式在他的出版社工作，我們又一直順利地在其他範疇作發展；命運這樣的鋪排，似乎註定爸爸的事業會在他退下來時便正式終結。

爸爸究竟會否為此耿耿於懷實在不得而知，其實他從沒提過，亦沒表明他對我倆兄妹沒有承繼他的工作有半點失望，或許他知道我們力有不逮，或許他不想我們如他般辛苦，甚至他可能早已知道社會潮流不斷在變，他的一番事業不過是他的年代的產物，他只願讓自己投身其中，卻不願把至愛的一群拉入裡面。

的而且確，這二、三十年來香港傳媒生態不斷在變，印刷及排版技術固然提升不少，但更重要是讀者的心態和資訊的流通性其實大大影響了傳媒的生存，尤其以紙媒為甚；更別說香港的足球發展其實自上世紀末已一沉不起，已甚少聽到人會廢寢忘餐去踢足球及追逐球壇動向。連覆蓋面更全面並財雄勢大的壹傳媒也敵不過時代的洪流，更遑論我爸的雜誌不過勢孤力弱、需要倚賴仍重視雜誌內涵的香港足球迷，恐怕就算我有心傳承，也遲早走上末路。

也許爸爸實在有先見之明，才沒把我和妹妹帶進他的雜誌事業深淵中；反而我卻把他的出版基因，發展成為自己的興趣，幾年前試過出版一本個人見證書籍，今日在每次旅行後自製一本相簿冊，已經叫我心滿意足。爸爸的雜誌，就留給一代香港人最美好的集體回憶便是了；那是完全屬於他的雜誌！

（18•10•1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