性格正反面

跟爸爸生前的好友茶聚，說到昔日生活點滴和對我爸爸的欣賞，但去到尾聲，其中一位世伯也坦誠說到我爸生前其實有時也有點固執。他應該沒惡意，否則也沒有今日的茶聚，但我相信他亦有點不吐不快的冤屈；我一笑置之，卻也沒說甚麼。

在一定程度上，我承認我爸實在有點固執，不過我相信就是因為他的固執，令他曾有過一段風光歲月，至今向我的朋友或同一輩的足球迷提起我爸爸的名字或雜誌名稱，不少人也略知一二，以至會勾起昔日的回憶；甚至乎連博物館也正在尋找他的大作。只不過「固執」似乎有些負面，若果用「堅持」則或者更好；但無論用上哪個形容詞，總應該有正面和負面的狀況，也許曾經有人提議他應該怎樣幹而不該怎樣幹，亦可能有人給他指點但我爸卻不理會，但我爸始終成功了，甚至能夠在香港某個範疇的歷史裡留下名字，那管他曾令人感到「固執」，但一點點瑕疵已無阻他的成就了。

很多性格其實也有正反兩面，就正如不少人讚我有紀律性，會按部就班，我卻自知因為我太在意規條和既定程序，令我比很多人少了靈活和創意，因為我更似活在框框裡。又例如人家讚我重人情味且人性化，我卻覺得自己把跟下屬間的界線模糊了，未能做到一個有威嚴的上司。

世上真的有很多性情會有正反兩方面，尤其現在社會越來越複雜，究竟怎樣才是好、怎樣為之不好，也沒有絕對的標準。好像一個男孩子若太過文質彬彬，會被批不夠男子氣概；若你說話率直，人家便覺得你不識大體；若懂得婉轉，又會認為你轉彎抹角；若常常笑臉迎人，可能被批評沒有人生經驗不知人間疾苦；若果活得有自信，可能會被人感到目中無人甚至驕傲自大；作媽媽的若果太仁慈，就算不被人批評慈母多敗兒，也有機會被評對兒女不夠嚴格；小孩子若是太醒目，可能會是相當老積，失卻童心；只是若被評為單純，也不要開心得太早，因為背後可能被評為低智商。

那麼究竟怎樣才是完全的性格呢？最容易回答便是一切適可而止、合乎中庸，好像一個媽媽要恩威並重，一個小孩子既要醒目又要存留單純，但人的性情能夠話變就變、可以按份量、按環境而隨時調較便好了，就如人應該有幾多分率直有幾多分婉轉才是好呢？我也不知道，只知我率直時人家叫我婉轉，我婉轉時人家又叫我別再轉彎抹角了。

好壞其實很難有客觀標準，正如我爸被他生前的好友評為有點固執，可能我爸只不過曾和他在一些具爭議性的觀點上有過爭拗，便被加上一個略帶負面的評價，但在我來看，我爸的固執卻做就他的成就。

同樣，我絕非那些人際關係甚好、交遊廣闊、相識滿天下的人，因為我知道我只需不用太多的知心友，不用分心維持同全世界做好朋友，仍得滿足。所以，一個個人的性情亦可能會因著環境及個人想法而調節；若果我知道我爸爸昔日是因著養妻活兒而固執地維持他的事業，我更應該好好給我爸平反，護衛他的名聲。

一個人的性格和為人，真不是一兩個字便說得清楚。

（30•04•18）